扑腾着说道。 荀攸将信将疑松开了手,看着小叔父走出了一个蛇形步,他越看越不放心,叫了两个亲卫跟上盯着去。 此时已近黄昏,队伍停在原地开始歇息,该吃饭吃饭,该休息休息,那些雒阳的百姓们聚在一起,每个人都盯着锅里的稀饭,眼中就差冒起饿狼一般的绿光了。 荀晏刚一进入百姓聚居区就被人团团围住。 “郎君!郎君先看看我家男人,他已经下痢好些天了,眼看就要不成了!” “先来我家吧!我儿子还小……” “你让让啊!明明我先来的!你急什么?” 在 一众哀求声中,荀晏被埋了,他挣扎着扑腾了很久,还要注意不要一不小心碰到些不该碰的。 最终还是荀攸派来的两个亲兵解救了他,把他捞了出来。 “一个个来!” 他扯着嗓子喊道。 等荀晏大概一个个都去看过以后,天色已经漆黑。 荒原上的夜深沉得看不到底,周围只有无边的黑暗与平静,没有人知道这一路上后面埋葬了多少人。 这只队伍犹如一只筛子般,一边前进,一边漏下无数的流民埋葬在其后,积尸盈路大概就是形容这般场景吧。 他听到有人在哭泣,可能是在思念家乡,可能是在哭这一路的艰难,也可能是在为路上死去的亲友哭泣。 他再怎么努力,能救的不过也只是一个两个,而更多的人还是在绝望的饥饿与疾病中去世。 火光划破了黑夜,远远的,荀晏看见有一辆奢华的车驾驶来,远远停靠在一边,一列列训练有素的精兵护卫在其左右。 他顿了顿,向左右问道:“那是何人车驾?” 那亲兵远远眺望了一番,随后答道: “此乃渭阳君车驾。” 渭阳君? 荀晏愣了下,这才想起来这是董卓的孙女董白。 董卓当权,子嗣皆封侯,连他尚未及笄的孙女都得封渭阳君之号,位列诸公卿大臣之上。 “渭阳君体弱,本应随天子先行,因病耽误了时候。” 亲兵解释道。 荀晏漠然看了一眼,收回了目光。 渭阳君如何……与他却是没有什么关系。 这个幸运的女郎与这些哭泣的人仿佛不在一个世界,她生活在父辈的光辉与庇护下。 第二天,他却不得不和这位渭阳君发生了交集。 董卓身边的人总是很暴躁,所以他孙女边上的人也很暴躁。 可能是荀晏这些时日看诊比较多,被这些流民传来传去,他的医术在他们的口中得到了妖魔化的提升,已经到了被他看一眼就能百病痊愈的地步。 所以荀晏久违的又经历了一番乌羊式的邀请,被强请进了渭阳君的地盘。 左右还有叔父看着,他不至于被 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给怎么的,荀晏呈现出了安详的躺平姿势。 渭阳君的车驾大概是荀晏见过最豪华的了,车内极其宽敞,不知名的皮毛铺在地上,还有精致的点心放在案上,车内燃着幽幽的熏香。 以荀晏这么些年的经验,这种熏香估计金贵着呢。 “见过渭阳君。” 他有些随意的问候道,一边悄咪咪抬眼看向了这位年仅十四岁的渭阳君。 他从未见过董卓,但不得不说,董白生得还是非常好的。 少女肤色雪白,五官秀致还未褪去稚气,她穿着昂贵而美丽的蜀锦制成的衣裙,乌发间点缀着精巧的首饰,神色平静,宛如一个美丽的人偶。 渭阳君同样好奇的盯着眼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看着,末了她突然笑了起来,笑出了她少有的少女的朝气,发间的首饰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。 荀晏垂下了眼眸。 [我应该问问君侯为何发笑吗?] 他问道。 [女孩的心思总是不好猜的,建议你装作无事发生吧。] 清之迟疑了一下说道。 荀晏干脆大着胆子抬起头来,仔细打量了一番,说道: “渭阳君无病,为何唤晏前来?” 眼前的少女虽说纤弱,但观其面色却不像是有病的模样,甚至可以说比他自己还要健康。 渭阳君眨了眨眼睛,却未曾说话,反倒是她身旁的老妪怒目而视了过来。 “说是医术精妙,却连病在何处都看不出,看来也不过是庸医罢了!” 老妪怒道。 渭阳君抿着唇向那老妪做了个手势,老妪才复又垂首坐了回去,只是眼角余光仍盯着荀晏看着,仿佛恶犬在无时无刻的保卫主人不受欺负。 荀晏见两人间的互动,忽而灵光一现,才想起自他进来后,眼前的女郎便一言不发,连半点声音都没出过。 “君侯患有……喑哑之疾?” 他有些迟疑的说道。 年轻的女郎微笑着点头。 渭阳君董白……竟是个哑巴? 还不待荀晏细想,那老妪又一次发问,语气较先前温和了一些,但仍然硬邦邦的。 “能治否?” “……能。” 但得补习一下老师的笔记。 荀晏有些心虚的把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,转而道: “但需用药,用很多药材。” 他一本正经的认真说道。 有大户不薅是傻子。 ———— 大户确实是大户,但再大的户放在数以万计的流民中也要被吃穷。 短短几日时间,渭阳君这个大户就被荀晏薅秃了,顺便他还收到了来自渭阳君身边侍从左右的怒火。 他这般大的用量,是个人都会发觉不对劲,也就渭阳君不曾发话,默许了荀晏的所做所为,才让荀晏能够挥霍到现在。 只是荀晏却没空搭理他们,他开始学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鄙夷的做法。 “煮开水,然后以草泡之,饮后即可病愈。” 他认真的向着身前一个个骨瘦如柴,面带病色的难民说道。 那些难民如听圣音一般,将他的话奉为圣旨,一个个急不可耐的想要尝试喝下这种药,获得新的生命的活力。 荀晏微笑着看着他们,低下头却觉眼睛酸涩,他捂住了脸,感觉额头有些微微发烫,他缓了一会才撑着膝盖站起了身。 幼时他曾向张仲景指责黄巾皆是骗子,用符水治病诓骗于人,如今他却是莫名有些理解了这番做法。 他救不了他们,再好的医者,没有药材,什么也没有,那也是救不了人的,他只能给他们一个遥不可及的希望,一个若即若离的美梦。 让他们抱着希望死去。 董白遥遥望着他,她少有的走出了车,在太阳底下坐下,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。 她面上有些懵懂,似乎不理解荀晏在做什么,待荀晏过来后,她做出了几个手势。 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