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轻郎君长发只是随意扎起,容色俊秀甚至称得上少年气,却也不掩面色中泛着苍白与病色,脸颊眼眶微微泛红,倒是添上了半点气色。 赵云想了许久,终于沉重的接受了一个现实……怎么以前没人告诉过他这位荀使君是个娃娃脸啊! 此时,那娃娃脸使君面色沉凝的望着他,只可惜他那张 脸,尤其是病得憔悴的脸给他生生将气势都减没了。 “赵——” 那位年轻的刺史开口道,只是说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,像是僵在那里了一样。 赵云有些疑惑的望去,只见那病恹恹的人一下子叹了口气,气势一瞬间就像被戳破了一般全泄了下去,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去。 “赵将军远来辛苦,只是青州混乱,还是早些离去为妙。” 那位君侯的声音有些沙哑,透着一种微妙的自暴自弃意味。 他本意是想利用一下眼前的人,又或者像对待关羽一个暂且达成合作,但他还没死透的良心竟然突然作祟。 [你说有没有另一种可能,]清之冷冷说道,[你只是看他脸好突然不忍心了而已。] 不,他不是那般肤浅的人,荀晏试图反驳这个过分的论调,而且这小白脸看上去一点都不能打,要他又有何用。 小赵将军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人内心复杂的辩论,他只是觉得这位君侯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人好一点。 这年头会给出善意的提醒,不将外人扯进乱战的人,这都快是道德高尚了。 “使君,我有一计,可破袁军!” 小赵将军喊道。 荀晏茫然看向了他。 ……刚刚吵到哪儿来着了?! 第128章 “你信他吗?” 军帐内逐渐暗了下来,方才那年轻将军留下的泥脚印结成了硬邦邦的泥块,荀棐续上了油灯,微微转头问道,“你与他素无交情,他为何无缘来相助?” “邺城离这可不算近。” “临济确实很有可能,”荀晏的指尖顺着舆图滑到了那河边的小城上,“纵无赵子龙之言,我若奋力一搏,大抵也会令人袭临济。” “那里必然防卫森严,如何轻易能袭?” 荀晏托着下巴,神游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说道:“我需要寻一队死士。” “你早就准备好了。”荀棐如是答道。 荀晏却叹了口气,“我本欲亲自率人去袭。” 他的兄长皱起了眉,但很快又松了下来。 “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,”他说道,“纵使掌兵,也不该如此。” “我知道,”荀晏低声说道,他似是欲言又止,但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,只是转而说道,“那么我得与袁谭提前正面一战了。” 他需要做点什么,来吸引走袁谭的注意力,让临济变得可以图谋。 他的手下没有什么可以独当一面的武将,旁人他未必放心,那么令正在齐国的关羽悄然入境似乎便是他唯一的选择了…… 荀棐却道:“何不令那赵云去袭临济,烧其粮草?” 荀晏有些诧异的抬头。 他的兄长却莫名笑了起来,笑容颇为愉悦,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幼早熟的小堂弟天真无知的一面,他说: “清恒不懂吗?那是半张投名状啊。” “可……” 荀晏有些迟疑。 “我可与他一同前去,”荀棐轻松的说道,“如此亦能保证不会出事。” “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。”荀晏面无表情复述道。 荀棐冷笑一声,“你躺在榻上,我站着。” 荀晏:…… 他气急还没继续与他饶舌便先捂着胸口咳了个半死不活。 清之:[是你输了。]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,北风呼啸而来,寒冷与战 乱的压力层层叠加,几乎已经能够预见有多少人要永远留在这个并不美好的冬天里了。 荀谌从一座宅邸中走出,面上是还未褪去的笑意,那抹笑意被寒风轻轻吹散,逐渐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,像是一张虚假的面具被摘下了一般。 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,在侍从的迎接下上了车,车帘隔绝了外头的寒意,令人浑身升起一股暖意。 “何事?” 他对着原先就在车内等候的小吏问道。 那小吏连忙揖礼,仍是低眉顺目的模样,他说:“今日收到邺城来报,明公令颜良攻白马……颜良已为曹公所斩。” 他咽了口口水,又道:“曹公徙白马之民,循河而西。” 荀谌微阖双目,闻得此处才睁眼。 白马之围被解虽是憾事,但也确实在情理之中,曹操麾下多谋士,袁绍麾下虽亦人才济济,却是人心不齐,哪像是曹操那儿已经快成了颍川系士人聚集地。 “何人斩之?” “昔日斩李傕,镇守扬州的张辽。” “曹军亦伤亡有余,有文丑将军击退之。” 小吏补充道。 其实后面也不重要了,只能说明曹操也并非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那般游刃有余,他反而想起了那小吏先前所说的那句话。 徙白马之民,循河而西…… 相比袁绍,曹操确实更果断,也更狠,徙民向西,完全不给袁绍留下任何可以利用的资源,但徙民本身就是一件充满残忍的事。 荀谌有些遗憾的想着,这世间哪有可以完全符合期望的主公。 袁绍固然有致命的缺陷,但曹操就是完人了吗?清恒若在他身边,又真的会忍心见到徙民之举? “徐州兵仍是未动?” 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。 小吏:“前几日有过几次小规模开战,只是两边都是试探为主。” 荀谌望着指腹间多年刀笔留下的茧子,翻来覆去的研究起了自己这双白皙的读书人的手,似是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样,只是他的面色却冷淡得有些吓人。 “不对,”他蓦的开口道,“有哪里错了。” 一月以前,徐州主力开始向北 逼近,声势之大俨然是要决战的意思,袁谭亦不肯示弱,调集兵马严阵以待,可相持多日下来徐州那边反而没什么动静。 当时匈奴骑兵随时可能切断粮道,徐州会急着开战是情理之中,完全在预料之内的。 可如今再看,又不似要开战,反倒像是虚张声势,为了掩盖什么行为…… 牛车停在了城楼前,荀谌下车,登楼而望。 阴沉的云掩去了阳光,城外的平原萧瑟中泛着枯黄,再远一点,那便是已然望不见的河水。 他知道,在那远方临河的港口是袁谭从平原运来的辎重。 其实将粮草安置在那小城中这件事,他与田丰皆是不赞同的,奈何出兵一事因袁谭本人的私事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