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,也可能是哪儿的豪强部曲。 那些流民可能曾经是雒阳人,也可能是长安人,又或者是河东人、雍州人…… 从大乱的年头流浪到现在,他们身上不缺乏逞凶斗狠的精神,但他们绝对缺乏一些守规矩的精神。 “不经操练,这些人难以使用。” 赵云不得不提醒道。 他说得还算委婉,昨日这些人行军时便差点自个内部里打起来,他们听不懂军令,不会行军,或许晚上睡个觉就会营啸,马上变成自家刺客。 荀晏遥遥眺望着,半晌笑道:“无妨,能喘气就行。” 他将这些人分成了几十个小队,一一安排了自己的亲从下去管制,要求只有叫他们学会走路,做到一些最基本的守则,尽量不要内乱…… 最后他登上了高台,看向了那仍然嘈杂的人群,眉眼冷冽。 他大声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,告诉他们日后所能获得的奖赏。 他声音不大,全靠身前的传令官喊话,那些民兵又一次喧闹躁动了起来,他们大抵是听说过这个名字。 他在关中的名声远比在别处要大,董卓、李傕之死皆与他有些关系,但他实际 上并没有对这些人伸出过援手,他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如那些上位者一般冷眼旁观罢了,如一个刽子手直奔着目标而去。 荀晏停下来喘了口气,不知是药效的作用还是什么别的,他心绪格外的平静,他想着,他确实救不了什么人。 他最后说道:“诸君勉哉!若有违军规者,其于尔身有戮!” 传令官回头看了他一眼,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,只是如常向那些民兵喊出了话。 众人逐渐安静了下来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“他就这样走了?” 卫固诧异的问道。 王邑点头,没有追究这位下属此时的不敬。 卫固蓦的有些没有来由的不安。 他知道他们这所谓借兵是有些讨巧的,那些流民狡诈凶恶,难以制约,募集来了除却多花了许多钱与粮食,根本难以用来做些什么。 哦,也可以算上人头,给别人报数字时有底气。 “郭援将攻绛邑,”王邑冷冷提道,“再往南,就要到安邑了。” 卫固恭顺的低下了头,却再无开口。 彼时荀晏一行已出了安邑几十里,周边皆是荒原与流离失所的百姓,与安邑中的安详截然不同,就像是终于来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一般。 “子龙当往皮氏矣。” 驻足于河畔前,荀晏回首道。 赵云并不多言,只是领命,临行前荀晏却又叫住了他。 那位在某些时候颇有些独断之意的郎君这会似是有些踟蹰,他问道:“若君自并州来,却又与高干非一路,此时当往何处?” 赵云:“不知此人性情如何?” 荀晏思忖着,一时有些为难,最后他说道:“一人冒进,一人稳重。” 赵云伸手指向了两个方向。 “不过猜测,荀君不必太当真。” 荀晏笑了起来,他牵起缰绳,“得之矣。” 郭援西征河东的路线应当下一程便是绛邑,只是他们却无人欲往那处去,他们一人领兵去了偏远在西的皮氏县,一人则往绛县以东附近徘徊不定。 荀晏在那儿附近徘徊了有三日,从河道到山谷, 又从山谷到山林,无人知其欲做什么,只是日日进行一些基础的操练,几日下来竟也算是有些模样了。 他早上一个小动员,晚上一个大演讲,就差睡前讲个小故事,荀晏想着他当年若是加入太平道必能混个天师当当,张角都得向他取取经,他可能颇有些当神棍的天赋。 唯一的不好就是嗓子哑了。 终于在第四天的晚上,他已经有些遗憾,怀疑自己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的时候,他看到远方的天际线下有人来了。 大地隐隐震动,能听到马蹄踏过的声音,人不多,但他却突然心情愉悦了起来。 他感觉自己可能是猜中了。 这会正是盛夏,草木茂盛,边上便是一个山谷,荀晏命令众人不得发出声响,躲在草木之中以待来人。 那些民兵虽是有些紧张,但这几日他们勉强也算是建立了最基础的信任,外加每一队留有的老兵看守,倒也勉强算是安静了下来。 荀晏取下了挂在马侧的弓,拨弄了一下弓弦,自病后他许久没有开弓了,这会竟有些陌生,他搭上羽箭,缓缓拉开了弓,弓弦震颤发出咯啦咯啦的细微声响。 他望着远方的来人,那些人在风沙中逐渐露出了面容,他们个个沧桑而疲惫,但面上却又有一种如狼一般的精气。 为首之人身形略为瘦弱,更似文人,只是弓马娴熟不下身旁诸人。 行进间那人似是感到了什么不对劲,急急令后边的人停下,只是话未落下身旁便有人惊呼了一声。 “军师小心!” 话音刚落,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矢穿过枝叶,直直的射入了那中年文人马蹄前的泥土地里。 马儿受惊,几欲后仰,那人匆匆驯服马儿,面色铁青看向了箭矢射来的方向。 草木之间似是突然多出了许多人来,他们一言不发看了过来。 极度紧张的情绪突然笼罩在了这狭路相逢的两路人马心上,一边是以为自己遭遇了伏击,一路则压根不知道什么情况,只以为是不是要打起来了。 丛林深处传来一声低弱的咳嗽声,随后是有人脚步轻快的拨开树枝走了出来。 那年轻的郎君随意的提着把弓,面色苍白间眼眸却格外明亮,如今抬眼望去微微笑了起来,平静间又似一切皆在掌控之中。 ……即使实际上他也心里在犯虚。 “公台,许久不见,不知可安好?可有思乡?” 荀晏亲切的问候道。 陈宫在看到人的一瞬间表情便失控了一瞬,他勉强勾了勾唇角,却不知自己的面色几乎要和边上的绿叶差不多了。 若是可以,他只想问一句,怎么又是你?! 第155章 灰暗的浓云低垂,掩去了炽热的阳光,只余白日未散去的热意,大地如蒸炉似的。 微风拂过,树影婆娑,老兵带着民兵收拾起了物资,点起了篝火,用大锅煮了野菜与干粮的混合食物,里面加了些菌子与猎到的野兽,也算是有了点肉味。 不一会简陋的营地里就飘满了各种味道,有饭食朴实的香味,但更多的还是闷了一整天,发酸的人味。 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,实在酸爽,只是习惯军旅的人或多或少也都习惯了这般景象,还能面不改色闻着同袍的汗臭一边吃饭。 陈宫拿着块饼子坐了下来,身旁的人正专注的盯着面前正在滚着的热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