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只是他肤色略深,虎口指节皆有老茧,是久在军旅熟谙弓马的象征。 荀晏恍惚了一瞬,才想着这已不是什么美少年了,得是美青年了。 “提点说不上,”他扶着桌案坐下,询问道,“公子如何来此偏远之地?” 他不怎么关注老曹的家事,但有袁绍珠玉在前,这个节骨眼上曹昂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,他不得不多瞅两眼。 曹昂笑了起来,却是道,“我与大人并无龃龉,荀君还请放心。” 荀晏哦了一声,收回了好奇心。 他并不太擅长揣摩曹操的心思,尤其是他已经多年没有跟在曹操身边过了,但作为一个打工人,他很有自觉,曹昂作为少东家,显然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。 他将接下来的诸多事宜一一摊在了曹昂面前,笑吟吟说道:“度田之难,在于权衡人心。” 河南有夏侯惇镇守尚且还好,弘农河东豪族横行,度田首要是为了便与征收赋税与征发徭役,其次也有限制土地兼并与奴役人口数量的意思。 丈量土地不难,核实户口也不难,难在如何让大族交出隐瞒土地与隐户,其中总归少不了软硬皆上,最后见点血。 他 思来想去不放心,虽然曹昂自带家当很充实,身边围绕的几乎让他以为见到了一个微缩曹营,他还是从身边亲卫里拨了一批人,再把典韦也调过去,务必保证这位曹营大公子的人身安全。 如果可以的话,他希望能够一封奏书送往许都,把麻烦踹走。 要是曹昂在这儿出点什么事,他总归逃不掉关系。 可惜曹操把曹昂扔来,大概已有抉择,二是……他不是很想面对许都族人。 他离去前很是潇洒,弹劾罢免了几个族人,赶在族中长辈暴走前潇洒离开许都,将麻烦全扔给了刚刚走马上任的陈群。 弹劾罢免原因是专业不对口,这个理由在寻常人眼里恐怕有些荒诞不经,但他却觉得没啥毛病。 不通农时之人去管理田桑,不会算术之人去管理计簿,乃至于让马都不会骑的族人去管理军队,岂不是更加荒诞不经。 虽非违反族规,但在任官途中总归是有点乱七八糟的差错。 荀晏抱着公文,几乎能想象到族人会怎么念叨他了,待族人比之外人还要严苛,不近人情,指不定还有数典忘祖云云。 “确实过于严苛,”张机一边给他扎着针一边说道,“但这是你的家事。” 他有时候确实不懂他这从小看到大的徒弟,从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团子走到现在,他很多时候难以理解这些荀氏子,从荀叔慈到荀文若,乃至于荀清恒。 “我不想让我的家族走上那条路,”荀晏轻声说着,仿若梦呓,“我需要悬崖勒马。” 张机没有听清,他问道:“什么路?” “哪里严苛了嘶——”荀晏吃痛低呼一声,随后嘟囔了起来,“他们不会可以去学啊,这教育资源咱家可不差啊,学成了再去不是一样吗?怪我做什么……等等那不会是写来训我的吧?” 他看着门外仆役抱着一沓信件走来,窒息了一瞬,随后才想起了别的。 ——上计考核。 上计考核因连年战乱已停摆了多年,去岁刚刚恢复,范围只在曹操管辖境,这是晚上了一些时候。 送到他这儿的已是许都御史台核实完毕后的计簿,主要流程在尚书台都走完了,到他手上是为了察其虚实。 “度田之事,你要亲自巡查吗?” 张机语气平静,头也不抬。 “不了,”荀晏顿了顿道,“我调了一人来。” 他本是想要去巡查一番,但思及杂务太多,难以分身,便直接把原益州使者现被强行征辟为御史府掾属的法正调了过来。 他与法正并无太大交情,不过是昔日益州一叙,但他性情暴躁,却又不失进退有度,赵云同样是耿直之人,性情又较为温和,二人以他的名义去巡查,也算是能够互补一番。 而且战斗力应该比较能打。 荀晏又悄悄抬头瞅了瞅老师,见他神色略缓,莫名的松了口气。 这个春天,曹操南下荆州,威慑南方,北方二袁内斗不休。 他在雒阳厉兵秣马,以伺关中之变。 第182章 潼关三十里外有一城,名曰定城。 北面是滚滚渭水,波涛拍岸之声不绝于耳,荀晏沿水北向,马蹄不安的刨过湿润的泥土,他熟练的摸了摸黑马的头,马儿便乖巧了下来。 彼时已至深秋,今岁算不上太平,盛夏时关中起了蝗灾,曹军自有明法旧例以治蝗,扑灭了一堆幼虫后,勉强遏制了灾祸没有扩大,但也难免影响收成。 虽有度田查获大量隐田,保证了一些收入,却也难免捉襟见肘,因着灾年还要减免赋税,不得已之下他只得拎刀血祭了几个豪强之家,又用半数物资去安抚另几家豪强,暂且保持平衡。 ……这等得罪人的事情,他自觉的揽到了自己身上,左右他也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名声。 反而是汉中与关中的互市颇令他头疼,有益州的支援,实际上关中民生已好上了许多,但商道为关中诸将所劫之事却难以制止,纵有钟繇几次警告都没太大的用处。 他们不能直接和对面翻脸,除非真的要开战。 “荀君之所忧,想必仍然在关中诸将。” 后来的年轻长史声音有些懒洋洋的,被江风吹散,他打马至荀晏身侧,神色间并无多少敬色。 “听闻段煨老病缠身,难以理事。” 他说着,一边又侧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定城,那是段煨在此建的城。 “生老病死,人之常情,”荀晏冷淡而平静的说道,“段公忠勇,愿为天子尽节,当为天下之楷模。” 法正这大半年来东奔西走,整个人黑了一圈,瘦了一圈,人反而精神了不少,不像是刚从益州出来弱不禁风病倒了的文人。 荀晏对他挑不出错处,只感觉自己像捡到了个宝,除了脾气差了点,办公能力增长速度极快,是个好用的工具人。 兢兢业业的工具人少有的关怀了一下现在的老板。 “江边风大,中丞之病已愈?” ……被盯着养了那么久,再无好转那他该直接入土了吧,唯一的问题是家里养久了,身上没力气,前两日偷偷拉了把弓竟只能拉个半拉,实在丢人。 他敷衍完法正,调转马头进城。 段煨是昔年凉州三明之一的太尉段颎的族 人,亦是曾经的董卓旧部,关中诸将之一。 同时他也是凉州派系中的一股清流,不掳掠百姓,不侵犯民田,甚至在最窘迫的时候,他也一心帮扶天子。 昔年落难的小皇帝在他那儿得到了许多帮助。 荀晏与他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