裂的势力远不如统一的势力来得强悍,他了解关中诸将的结构有多松散。 他比曹昂晚动身半日,抵达渡口时已是黄昏。 黄河滔滔,大军已转移至了北岸,南岸只余曹昂与数百人断后,正欲登船。 荀晏没有靠近,只远远的观望着,身边经验足的亲从已然脸色微变。 隐隐约约能看到骑从自岸边掠过,惊鸿一瞥中能辨认出乃是羌胡骑兵,这是有伏。 身旁的主君仍是波澜不惊,似是早有所料,身旁隐隐有些躁动的亲从也不由安分了下来。 曹昂渡河人数众多,并未太隐秘,本就是为了吸引敌军注意,有人会来袭击也是预料之中,荀晏眯着眼睛估摸着对面的人数。 他有意借此机会引诱对面出兵,只是却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,这般疯的打法却是让他隐约猜到了对面的主将是谁。 他有些庆幸自己临时抽调了河东兵,不然怕是得阴沟里翻船。 “军中可有牛马?” 他转头问道。 黄河旁,乱箭齐发,矢如雨下,伏击来得突然,近万的关中兵自南岸杀出,即使早被提点过了,曹昂仍然一惊。 他虽常年跟随父亲南征北战,却也被保护得很好, 这辈子离生死危机最近的,一次是在宛城时,另一次恐怕就是现在了。 身旁典韦与诸虎卫已下意识将他护住了,他很快冷静下来,知晓对方虽然看似众多有万人,但游牧骑兵出征向来是带着大量牛马,实际人数没有看上去那般多。 “公子!我早便说那荀清恒必不怀好意!这是故意置公子于险地啊!” 身旁的士人未见过这般场面,几乎是腿软了,口不择言喊道。 曹昂冷冷看了他一眼,“再有扰乱军心者,斩!” 典韦持盾挡下一片箭矢,面上青筋毕露,他已然能看到马超一马当先,直直向他们这儿冲来,俨然是又想复刻一遍生擒敌方主将的操作。 一片喧闹中,关中骑兵的攻势一滞,荀字旗高高扬起,充当黄雀的另一支兵马如利刃般杀入战场,抵挡住了肆虐的关中骑兵。 马超的冲势被拦了下来,他心中阴霾,抬头看到了那面军旗,远方似是有人在向他点头致意。 “活捉曹昂!”他振臂喊道,直指曹昂所在,“敌寡我众,取曹昂者重赏!” 联军士气一振,沿着河岸,赴船急战,那支荀军反而显得暗弱,战斗力远不如传闻,更是令他们重拾起了士气。 一片乱战中倏而有人用胡语痛骂了起来。 “狗奴!安敢夺我马匹!” “谁放跑了我的牛?” 马超惊愕,他再次审视战场,惊而发现战场中不知何时窜出了一群撅着蹄子撒欢的牛马,扰的那些羌胡骑兵纷纷侧目而视,手上的刀都挥不动了。 那些荀军一个个的直接杀进他们的备用牛马之中,毫不犹豫的放出了被惊到的牛马,一时之间战场上竟是混乱无比,到处都是牛马与骑兵。 “此敌计也!”马超大喊,他尝试控制住隐隐有些失控的骑兵,“先擒敌帅!我自可赏尔等牛马金帛!” 对于训练有素的中原士兵而言,他们或许也会眼馋这些牛马,却也不至于全然失了方寸,而对于游牧民族而言,牛马就是命,他们赖以生存。 不巧的是,马超麾下多有羌氐,他们凭借这些少数民族在关中站稳脚跟,这会也同样要受到他们的影响。 他喊得再大声,却也挡不住那些骑从看 到了近在眼前的牛羊金帛,他们几乎失控了一般追捕牛马,将眼前的敌人抛到了脑后。 趁乱,曹昂在部下的护卫下急登船,身旁虎卫奋力撑船,先将主公带离险境。 见无力再追,马超果断放弃,他收拢残部,与亲兵一同突围。 “将军,将军……”他身旁的亲从急呼道,“敌将身旁防卫松懈,我等能否……” 他比了一个动作,意思是生擒。 马超知道他说的不是曹昂,而是那坑了他的荀晏。 将领皆有自己的习惯,如他是喜欢己为先锋,鼓舞士气,冲锋陷阵,也有人喜欢待在后方运筹帷幄。 荀清恒则比较奇特,他早年或许是亲身上阵的,如今虽不上阵,却也不喜待在后方,而是靠近战场前线观望战局。 如今他与他距离不远,那人身边似是也未留太多护卫,这样总会给他一种错觉,自己这回能够生擒此人。 思及此战,马超犹豫了一瞬,随后却是一反他平日里大开大合的作风,领人退走。 虽然交锋不多,但他自知自己前科甚多,那人又是狡猾,如今这般做派必然有诈。 看到不远处马超退走,荀晏方才感到背后皆是冷汗,伤口痛且痒,抓心挠肺的,但他却短促的笑了起来。 他未想到马超会带这么多人,也确实低估了这位刚刚接手父亲基业的年轻人。 他几乎没有留多少余力,若是早知如此,他必然不敢将赵云调走,好在这回算是他赌赢了。 他迅速召回了左翼兵马,荀缉督左侧收拢阵势,策马回到了荀晏身旁,想起方才那一幕几乎是后怕不已。 “中丞,”他急促喊道,“赵将军为何没有护卫在身旁?” 马超人多,他们不敢留力,荀晏只留了几十亲卫与赵云带一支兵马驻守在身旁,而荀缉如今却只见那十来个亲卫在叔祖边上,如何能不惊怒。 荀晏不甚在意的啊了一声,他说:“自有他用。” 荀缉本欲再问,荀晏却抬了抬手,少有的凌厉的看了眼自家侄孙。 荀缉顿时默然,这毕竟是在军中,既然主帅这般,他更是不可自恃亲人随意质疑。 战局将歇,留下的敌军在见势不对后 ,有些策马逃跑,有些则干脆留了下来,荀晏令应许处理了后事,自己则留在后方。 在夜幕降临以前,赵云领一军归来,那银枪白马的将军不负所托,利索的直接绑了人来。 荀晏正不怎么讲究的坐在车板上,双腿垂下晃悠着,手上还在誊写簿册。 见状他抬头,居高临下看着被按在地上的边地美少年,不由露出了一个恶劣的微笑。 他在发现对面是马超领队时就开始推测起来,一支游牧骑兵会如何撤退,大抵是沿着有水草的地方。 于是他令赵云直接分兵去埋伏,事成则绑了马超来,事不成保全自身为先。 显然赵子龙永远是可靠的。 他本想跳下车在这反骨仔身前转悠转悠,奈何先前折腾了一波,背上的伤似是有些反复,他没啥力气继续折腾了。 马超面色极差,林中相遇,狭路相逢,技不如人没有打赢那白马将军,他认栽,却不愿服气。 “技不如人,不知荀君麾下战将名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