虑。” 荀彧神色微动,他抬眼说道:“此事不会殃及家族,皆我一人之意。” 荀晏听罢反而面色冷下。 “兄长这是何意?” “若我失势,公达尚在丞相身旁,祸不及家族。” 荀彧平静说道。 荀晏想起这些时日来荀攸常伴曹操身旁,颇受重用,然而心下并未因此感到安慰,反而愈发恼怒。 他深吸一口气,问道:“定要如此吗?” 他曾经以为自己 可以一点一点改变兄长的想法,让他能够接受这个未来,可那只摔碎的瓷瓶却告诉了他,一切都是无用功。 似乎一切都在朝那最坏的结果而去,看不见的漩涡笼罩了他。 “总有人要为此出面,”荀彧说道,“事至今日,我不当再坐观成败。” “是丞相背弃了兄长吗?” 荀彧突然有些疲惫,又有一些悲哀。 “在丞相眼中,应当是我背弃了他。” 曹操觉得荀文若应当如过往所有时候一样,继续辅佐他,直到一切的尽头,可荀彧背弃了他。 荀彧希望辅佐曹操匡扶微弱国家,而今曹操欲再进一步,谋代汉之事,是曹操背弃了他们的初衷。 世间之事,如何能说个清楚?汉室至今,曹操是那欲掘墓之人,而他却是那坐看旁人掘墓而无动于衷的人。 他早便料到今日之果,可过去十年间却无所作为,不过是费心做一些微不足道的调和。 荀晏沉默了许久,他起身,继而又坐下,掌心握着冰凉的剑柄。 “我尚能执刀。” 他说道。 荀彧第一次有些诧异,他看向了自己的堂弟,见他神色不似玩笑。 “不须你执刀,”他按住了堂弟的手,“不必平添战乱,且叫我……陪陛下走一程吧。” 他本以为此事尚能拖延一阵子,却未想北方那一次刺杀进一步激化了这件事。 他确实有些事尚未言之于口。 若是曹操真要为了后代子嗣铺路,纵使他顺着他,为他奔走晋公之事,曹操也断然不可能就此放过荀氏一族。 荀晏并不满意这个解释,也不愿接受荀文若选择的那条道路,但他只是说道:“请兄长务必保重自身。” 他不愿与荀彧争吵,也知道争吵并不能得到什么结果,他第一次有些不确定,不确定自己步步退却的态度是否是正确的。 荀彧府上仆从皆是战战兢兢,两人平素皆是能叫人感到如沐春风的好脾气,如今虽未争吵,但气氛之差反而比那些大吼大叫的争吵更叫人心惊。 荀晏坐了没有多久便匆匆告别,只在出门时略微踉跄,忙伸手扶住了门框。 心跳快得眼前 发晕,他紧紧扣住一旁的门框,这才没有摔倒。 一旁的仆从吓了一跳,连忙上前欲搀扶,他勉力抬手拒绝了,只倚在门旁,尽力调整气息。 待心悸感略微退去,他才深吸一口气,抬眼却见荀攸正巧朝这过来。 “小叔父可是犯病了?” 大侄子看上去有些紧张,他远远望到门口围做一团,心想不好,一路小跑了过来。 “没有,”荀晏难掩迁怒之意,“就是被你们气得头晕!” 他欺软怕硬,不敢朝阿兄发脾气,只敢和大侄子发火。 荀攸见他还有气力闹,虽然被凶了一脸,却也稍稍放下了心来。 “令君既已决意,你我也改变不了。” 他劝说道。 “如何决意?”荀晏冷冷道,“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,还是连后事都安排好了?” “若是坐看一切发生,他如何放得过自己?”荀攸低声道,“清恒,事不由人。” 他趁机扶住了荀晏,本是来寻荀彧的,如今只能先送被气到头晕的小叔父回家了。 荀晏一路沉默。 他其实是个心态挺好的人,碍于心疾之因,自幼极少动气,有些方面甚至说得上较常人淡漠。 但唯独此事……唯独此事…… 他与荀攸说道:“我是个私心很重的人。” 荀攸讶异回首。 虽中间分隔多年,但他自认还是了解荀狸奴的。 若说私心,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喜爱的,自成年以后便奔波在战火与乱世中,几乎将所有都献给了平定天下与治理州郡之中。 荀晏没有解释,他只是复述道:“我是个私心很重的人。” “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人走在我前面。” 荀攸脸色微变,他忍了忍,还是呵斥道:“胡闹!” 他微微缓和了神色,温声道:“小叔父年纪最浅,我更是虚长叔父十多岁,如何能说这种话?” 荀晏不再多言。 其后几日,他一连数日未与荀彧说过话。 倒也并非冷战,而是忙着调动一些人事。 此事不会如九州之议一般不了了之,曹操动不了荀 彧,但他仍需找一头可以杀鸡儆猴的鸡,许都恐怕近些年都不会是安生之地了。 他借着太尉之权,把一些久在中枢,立场又危险的人才踢到外边去。 如诸葛氏一族,虽常在中枢,却向来不亲近曹操,若是脑子一热掺合进一些争斗,被莫名其妙搞折了,他真的会心痛。 他这番动作被有心人看在眼里,瞬间便被理解成了他与荀彧不和,传来传去竟是传到了还在养伤的老曹耳中。 于是曹操就热心的召他来调解家庭纷争。 荀晏进入内堂时,曹操正躺在榻上看军报,敞开的衣领下依稀能见白帛,大概是刚换完药。 荀晏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,这个位置应是伤在胸口,确实有些凶险。 他入室前被叫住解了剑,如今也只站在远些的地方,向守在一旁的许褚微微点头。 曹操放下手上的事,并未提及荀彧,反而是说到另一事。 “子和去了。” 他淡淡说道,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。 荀晏一惊,他抬眼看向曹操。 “在行刺动乱时为救我而受伤,”曹操说道,“连夜救治,终是无力回天。” “丞相请节哀。” 荀晏只能低声说道。 曹操摇头,他甚至笑了笑,只是神色却实在不像是笑的模样。 “昔年清恒荐子和掌虎豹骑,至今唯你与子和领过此军,今日君可再有举荐之人?” 荀晏道:“此天下骁锐之军,唯丞相可领之。” 曹操颔首,过了许久方才问道:“你与令君素来手足情深,今因何事而生纠纷?” 荀晏心中想着你个老六难道不知道。 面上只能露出稍稍为难的笑,随后观察地板。 所幸曹操也并没有刨根问底,他转而扔下了另一个消息。 “我将伐并州,”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,“此次出征清恒可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