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瞒不住。 一起下过黄泉后,路行雪其实对扶渊怎么灭世已经隐隐有所猜测,这次秘境之行,看到姬宵烛与姬鱼容曾做过的一切,又更确定了几分。 以世人谈及鬼哭涯便色变的情况,若真跟饿鬼扯上关系,怕不是要举世皆敌。 “我不在乎。”扶渊看出路行雪在想什么,淡淡说了一句。 他确实不在乎,并且从未在乎过。 路行雪明明一副摇摇欲坠,气息弱得仿佛随时会昏死过去,听到扶渊的话,不知想到什么,莫名笑了笑。 “与世为敌很酷……但这种事,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的好。” 扶渊干脆将路行雪打横抱起,让他将头靠在自己肩膀,眉一挑,似起了丝兴趣,“哦,那什么时候可以尝试?” 路行雪闭上眼,声音很轻,扶渊离得近才能听清,“别无选择的时候。” 远远有声音传来,路行雪让扶渊放自己下来,自己去一旁躲起来。 ——他没忘在秘境里自己“杀”了扶渊,现在扶渊在其他人眼里还是个死人。 扶渊看眼虚弱到站都站不稳的路行雪,不大情愿,“反正试炼快结束了,还需要演给他们看吗?” 之前演那出不过是为了钓鱼,现在鱼已经钓出来了,还有演的必要吗? 路行雪拍拍扶渊的胳膊,耐心安抚:“要有始有终嘛……而且我想看看,他怎么把这口锅甩我身上来。” 路行雪作城主时背的锅,是很多人给我扣上的,但真正的幕后之人,却是一直都没出现,不知这次能不能露出端倪。 扶渊无声妥协,将路行雪轻轻放在一株枯树下坐着,而他就藏在树后,伸手便能够到路行雪。 这样的距离,哪怕秘境突然崩塌,他也可以保路行雪安然无恙。 “他在那儿!” 一道呼喝响起,几名修行者手持长剑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跑来。 跑在最前面的是胥游,他衣服上沾满血痕和污渍,身上还受了不少伤,看起来狼狈极了,在他身后的路远,模样更凄惨几分。 胥游冲到路行雪面前,见路行雪背靠树干坐着,眼睛半睁半闭,一副虚弱到随时会昏过去的样子,神情怔愣了下,但很快恢复冰冷,抬剑指向他。 “为了通关秘境,夺取最后的奖励,竟然做出如此残忍的事……路行雪,你还真是死不悔改。”胥游冰冷的怒火中夹杂着失望和心痛。 路行雪坐着没动,闻言只轻轻撩了撩眼皮。 这时旷越抱着一个人从后面缓步走了过来,走近了看,他怀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,旷越脸上满是悲伤沉痛之色。 胥游看了一眼收回视线,再次目光定在路行雪身上,冷声质问道:“之前杀了牛蛋还不够,现在更是对同为仙门弟子的师妹出手,抽骨挖心,如此残忍手段实在骇人听闻——路行雪,你还有什么话可说!” 路行雪淡声道:“话不都让你说了吗?” 胥游为之一滞,下一刻,怒火更加高涨,长剑铿然一响,直指路行雪咽喉,厉声质问道:“路行雪,你难道还要狡辩不成?!” 路行雪如他所愿地“狡辩”起来, “长脑子是拿来思考的,长眼睛是拿来看的……你哪只眼睛看到人是我杀的?……还是有人说,这事是我干的?” 说最后一句话时,路行雪抬眸向抱着桑铃尸体的旷越看去一眼。 对于路行雪意有所指的话,旷越没有任何反应,他抱着桑铃的尸体不放,身上的悲伤浓厚得仿佛要溢出来,对外界也失去反应,一副失去师妹过度悲痛的模样。 胥游更加气愤,“这还用人说吗?以前这事你干的还少?” 路行雪微微侧了侧头,认真看了胥游一眼,“感情你脑子里还真一根筋,而且只凭臆断给人定罪,不听也不看的呀……洗雪城后来发生的那些事,留影石全城播放的事,你是全当不存在啊,那我跟你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。” 胥游再次一滞,想要说什么却一时说不出来,旷越也不装悲痛深沉了。 “路行雪,如果你真的没使什么手段,那些变成怪物的村民只攻击我们,不攻击你,这你又如何解释?” 说了这么多话,路行雪更累了,闭上眼说了句,“那是你们蠢。” 声音不大,污辱性极高。 胥游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,举剑朝路行雪刺来,“是么,那就看看你是如何对付我们这些蠢货的!” 树后的扶渊眸光微冷,戾气顿生,身上泛起黑气,正要出来,忽然整个秘境剧烈晃动起来,胥游一个站立不稳,向后摔去,长剑险些脱手。 秘境晃动不止,好似地震般,所有人东倒西歪,站都站不稳,只有路行雪所在的地方影响最小,好似秘境主人对他格外怜爱一样。 旷越看出秘境要塌,而路行雪所在的地方似乎是唯一的安全之所,他怀里桑铃的尸体在晃动中被摔出去,此时也顾不得去捡,全力朝树下跑去。 胥游将剑插在地上勉强稳住身体,他没有看其他人,也没看那块唯一的安全地,而是忍不住抬头望向灰暗天空,神情怔愣,喃喃道:“师尊?” 难道是师尊在保护路行雪吗? 师尊不想他杀路行雪,因为路行雪是师尊的外甥? 秘境晃动了一会儿停下,无数黑气从地下蔓延而出,这些黑气缠住旷越几人的脚,使他们无法挣脱开来。 “轰隆隆”雷声从众人头顶滚过,天空乌云翻滚,闪电交错,一副末日景象。 翻滚的乌云慢慢凝聚成一副人脸,胥游一眼便认出来,那是自己师尊,雪月宗千年难出的天才,姬宵烛。 那张脸无喜无悲,没有丝毫人类情绪,好似天威的具象化,要降天罚于世人。 “人有我无,滋生欲念;虚荣攀比,心生不甘;有欲望而不得满足,则乱生。” “心乱,时乱,天下乱。” 充满浩荡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,更是震得人心血翻涌,浑身好似被无形的力量碾压着一般,骨骼发出“嘎吱”声响,五脏六腑濒临破裂。 旷越与路远他们“啪”地跪在地上,脊背一点点往下弯折。 “师……尊……”相比旷越等人的惊惧骇然,胥游心里更多的是茫然,他艰难扭头望向树底下,却见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身影。 竟然是之前死去的扶渊。 扶渊将路行雪揽进自己怀里,两人相依偎着,在如此浩荡天威之下,却好似不受影响一般,气氛别样的温馨。 ——那两人确实不受影响,或者说,比起胥游这些人,所受的影响非常少。 那株枯树底下,就像一座孤岛。 四面是能将人淹没的海浪,唯一那小小的孤岛,能给人安宁。 “师尊……为什么?”胥游满心不解,浑身骨头被一寸寸碾碎,嘴角溢出鲜血,他却丝毫不在意。 “难道是我错了?可是我……错在哪里?” 那是姬宵烛留下的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