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檀叶寺,还如此笃定指出关押扶渊的所在? 路行雪面上毫无波澜,脑海中系统快吵翻天了。 【宿主快去,扶渊就被关在那边,被刑罚大阵镇压,他已经被困在大阵中七天了,再继续下去,神魂将承受不住崩溃,到时这什么檀叶寺和这个世界都得完蛋。】 【这些个没头发的可真狠,那个刑罚大阵专门镇压人的神魂,能逼出人内心最深处恐惧黑暗的东西,然后再净化掉。】 【所谓的净化,就是把人的灵魂来来往往地鞭笞剥离,将不好的恶的一面给剥出来,这样就会变成一个完美的好人。】 【这不是……人格塑形吗?】 系统没听懂,【人格塑形?那是什么东西?】 路行雪没有回答,他望着刑罚大阵所在的方向,神色有一点冷。 “你们觉得他是应谶之人,身上有着世间最大的恶,所以想要去除他的恶,以此救世,是吗?” 苦叶脸上浮现惊异表情,“你、你怎么知道这些?” 谶言很多人都知道,可他们带回扶渊,将扶渊镇压于大阵中,这本不该是外人能知道的事情。 路行雪冷声道:“带我过去。” 苦叶的神情变得很严肃,“路施主,请回,谶言之事非同小可,不是路施主这样区区一个凡人能参与的。” “可笑,人为拔除人身上的‘恶’,可又是谁赋予你们判断善恶的权力?”路行雪陡然看向苦叶,苦叶竟被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的眼神给震住,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。 “阿弥陀佛。” 又一声佛号响起,声音缥缈而浩荡,分不清是从哪里传出,更看不到说话之人,苦叶却一下恭敬地双手合什,微微低下头。 “路施主,谶言中,灭世者身负世间最大的恶,将携滔滔恶欲,给世间带来灾厄。只有消除此恶,方能保天下苍生。” 路行雪冷笑一声,“这世间的恶能除得尽吗?” 那声音长长叹息一声,“路施主,非要跟老衲争口舌之利,念在你母曾护佑一方百姓,老衲许你前去见一面。” “苦叶,你带路施主去。” 苦叶恭敬应道:“是,师父。” 路行雪想过扶渊被折磨这么多天,状态肯定不太好,但他没想到,会看到一个不言不语,形如木偶的人。 九根雕刻奇怪纹路的柱子围住石台,石台上四个方位钉着锁链,此时这四条锁链正锁在扶渊四肢上,而他呆呆坐在石台中央,魂魄好像抽离了身体,没有一丝反应。 苦叶似乎对此情况也不太理解,为路行雪解释道: “被锁在此阵中的人,□□上不会承担什么痛苦,但要面临拷心一关,内心越阴暗邪恶之人,所遭受的痛苦就越大。” “这位扶渊施主只在第一天时面露痛苦之色,之后就突然安静下来,整个人不言不语地呆坐在祭台中间。” “我们本以为是不是阵法哪里出了问题,检查来检查去没找到问题,后来拿其他人试了试,结果那人半天就疯了。” 路行雪望着扶渊没挪开视线,轻声问了句,“拿人试?拿什么人试?” 苦叶神情很平静,并没有什么做了不好事情的羞愧之色,“自然是拿心怀恶念的人试,此阵专为净化人心中的恶欲所设,心中的恶越大,越黑暗,遭受的痛苦也就越大……像天真无邪的孩童,进入此阵则毫无感觉。” 路行雪没有去听苦叶后面的话,他凝视着扶渊,这人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,魂魄好像进到另外一个世界,这让路行雪心里有点慌。 他看着不言不语的扶渊,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深沉的痛苦,那种沉到深渊里,被无尽黑暗吞噬的绝望和痛苦。 【系统,他怎么了?】 这个时候的路行雪,唯有求助系统,但系统好像也不懂,有点吓到的样子。 【我、我也不知道啊,剧情介绍都很笼统的,我翻遍资料库能查到的,也只是说主角被困刑罚大阵,锁了七天七夜,被折磨了七天七夜,因过于痛苦最终黑化成魔,】 但是看眼前这个安静得仿佛只剩躯壳的扶渊,看不出他哪里痛苦,但又好像比痛苦更可怕。 路行雪不自觉往前迈步,苦叶一把拉住他,“路施主,那是特意针对为恶之人所设的大阵,你最好还是不要靠近。” 路行雪的名声可没好到哪里去,观他以前行事,心中恶念怕是也不浅,这样贸然进入大阵,又没修为傍身,可能一进去就要痛苦得死去。 苦叶觉得路行雪所为之恶自有报应的时候,倒不用在檀叶寺受审判惩罚。 但路行雪哪里理他,推开他的手要继续往前走,苦叶加紧了力道让路行雪一时推不开,路行雪慢慢转过眼来盯着他的眼睛。 “放开。” 苦叶被路行雪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寒,不自觉松开力道。 路行雪平静地转过身,迈步走入大阵中。 苦叶皱眉看着,忽然瞪大眼睛,脸上满是惊讶之色。 ——路行雪竟毫无影响! 这不可能,哪怕是山下劳作的普通农人,进入此阵都会感受到魂魄撕裂的痛苦,轻则昏迷,重则痴傻,甚至丧命,路行雪暴虐城主的名声传遍天下,怎么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。 苦叶瞪大眼睛看了又看,路行雪已经走到祭台中间在扶渊身边坐下,可脸上还是那副淡然平静的表情,看不出半丝痛苦。 到底是没影响,还是说太能忍耐? 路行雪没管外面那些看到的僧人怎么想,他握住扶渊冰凉的手,不等说什么,眼前骤然一花,突然变幻了场景。 一幅幅画面走马观花般从路行雪眼前闪过,每幅面面中都有同一个人的身影,年岁虽然不一样,但路行雪一眼就认出来了——那是不同时期的扶渊。 他来到了扶渊的记忆幻境。 年少时的扶渊,穿着一身单薄破旧的衣裳,赤脚站在冰天雪地里,前方一丈远的地方是温暖的屋内,点着明亮的烛火,一家子围在炉子旁高高兴兴地吃年夜饭。 没有父母依靠的少年自然是不能和叔叔一家坐在一起吃饭的,还莫名惹怒婶婶,被扒掉鞋子赶到庭院罚站。 等时辰到了,少年迈着艰难的步子回到自己居住的屋子,一路留下斑驳血迹。 雪地罚站受凉,少年发起烧,在硬床板上躺了三天,差点一睡不醒。 三天里,没有一个人来看他。 同族的少年小姐们欺辱他,拿他当取乐的玩意儿,连府中的下人都没将这个曾经的嫡少爷放在眼里,动辄破口大骂,偶尔动起手来也是有的。 吃不饱,穿不暖,受人欺辱,还有做不完的活。 路行雪像一个旁观者一样,看着发生在扶渊身上过往的一切。 这些记忆里的扶渊,跟他见到的扶渊大不相同,记忆里的扶渊,像块沉默的石头,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欺负都不会作声,甚至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。 能养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