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柔软的毯子上,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。 顾芒微微闭上眼手掌微扣,呼吸平稳,这是他思考问题时习惯的姿势。 主世界里阮秋不知为何深陷在这个梦境小世界无法醒来,顾芒作为唯一不被梦境小世界排斥的人来到这里,目标是唤醒阮秋。 如眼前所见,阮秋过的似乎很不好,系统交给他的世界进展方向里,阮秋作为一名sss级别雌虫,本在军校具备极高的天赋,梦想是成为一名虫族将军,在战场上为虫族效力。 可没想到入战场的前一夜,阮秋的雄父叛逃荒星,一夜之间,阮秋从万众瞩目的天才成了罪犯之子,被帝国拿走了sss级的虫晶,从此处境也急转直下。 在世界的末尾,阮秋和整个虫星同归于尽。 顾芒看到这,才有了种熟悉的感觉,这样歇斯底里寸步不让的阮秋,才是他认识的阮秋。 一时间星舰悄无声息,顾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。 顾芒还在掂量着剧情,耳边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,同时伴随一股刺鼻的血腥味,他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—— 阮秋在自残。 他在很安静地自残,像是怕打扰了别人,把欣长柔韧的身体默默攒成一团,挪动到角落里,安静地用自己坚硬的虫翅,指甲,或尖牙,重重划出一道道伤口,划在手腕上,脖颈上,锁骨上,血流到地毯上。 暗红的血顺着他苍白的皮肤流下,像座流血的惨白雕像。 顾芒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阮秋的手腕,这使他的手背也沾上了血,顾芒哑声问:“你在做什么?” 阮秋被猛然打断,浑身一颤,好像被吓到了,无措地睁着无神的漆黑的双眼,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呜咽声。 哦对,他还戴着口枷。 顾芒皱眉把阮秋的口枷解开,沉重的铁质口枷掉落在地毯上,发出闷声。 “你在干什么?就这么想死吗?” 阮秋无措地摇头,他干裂发白的唇发抖,开口的一瞬间又哑然失声,他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。 “没......”开口干涩难听的声音让阮秋自己都愣住了,他耻于说话,又不得不开口,“没想死。” “那为什么自杀。” 阮秋执着又迷茫地摇着头:“没有...没有自杀。” 顾芒深深皱起了眉,他烦躁地想,总是这样,阮秋总是这样,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,总是闷葫芦一个什么也不说,最后还会做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,他一点也不喜欢。 他来到这个梦境小世界就是个错误。 顾芒甩开阮秋还在流血的手臂,转身去找医药箱。 后者因为这个小小的后作用力而像一边偏倒过去,被钉子贯穿的关节磕在地板上,阮秋却如同一个任由揉圆搓扁的玩偶,一个闷哼也没发出来。 他似乎被吓到了,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,又蜷缩着把自己攒成一团,睫毛不安地颤抖着。 星舰很大,医药箱又太小,因而不太好找,顾芒拿着医药箱转身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幕,心里莫名被揪了一下。 他想,自己也真够幼稚的,阮秋都这样了,他还跟他计较什么呢? 何必呢,自己要是还落井下石,那还是人吗。 顾芒走近过去,沉默地打开医药箱,翻出纱布和药膏,他以前在主世界时候可没少用这些玩意儿。 顾芒捉住阮秋的手腕,手心一阵温烫,阮秋的高烧变得严重了。 再低头看,只见手腕上面交错着许许多多的伤痕,一道叠着一道,蜿蜒着像附在阮秋手腕上的爬虫。 他低头默默处理起来,熟练地抹药包扎。 “对不起...” 顾芒抬起头,对视上一双黑沉失焦的眼,脸颊因为高烧而微微泛红。 他刚才清醒时不敢说话,如今烧地迷糊了,才开始哀哀地解释。 “刚才,对不起,但是...太静了...”阮秋磕磕绊绊地解释着,强调重复道,“太静了...” 太静了,太安静了。 他从前被拐卖到灰色组织,因为一身犟骨头,不肯接受那些人的训练,被关在黑色笼子里,不透光,没声音,吃的是连狗都不吃的流黑汤的馊饭,一关就是几个星期,关的他精神恍惚。 用疼痛来提醒自己的存在的习惯,大抵就是从那天开始起养成的。 顾芒默默地听完阮秋说的话,张了张嘴,却还是没说什么,只是低头仔细把那处伤口包扎好了。 可如今的阮秋片荒瘠的田地,这个洞补好了还有另一个,顾芒索性把阮秋带到星舰的浴室的浴缸里——好在星舰里是有浴室的,道:“自己先洗一洗,待会给你泡药浴。” 顾芒没有伺候自己宿敌洗澡的打算,偏偏转身准备离开时,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阮秋。 阮秋怎么可能用过虫族最贵最先进的冲洗设施,他烧地浑身瓷白的皮肤泛红,虚虚地握着花洒,摸索了半天开关,茫然地摁开开关。 花洒喷出滚烫的热水,兜头浇在阮秋手臂上,高温的烫水瞬间把那片本就伤痕累累的皮肤烫的发红发皱。 顾芒深深地皱起眉。 顾芒走上前一把把花洒夺走,耐心地把水温和出水量调到最合适的程度,喷到自己的手心里边试了几次后,才再把花洒递到阮秋手里。 “拿着。” 阮秋拿着花洒,迟疑了一会儿,迷茫地冲洗起来,水柱喷溅到眼睛里,他手一歪,水花呲呲喷到他伤了的右臂,疼的阮秋直抖。 顾芒:...... 果然是他的宿敌,天生克他的,就会给他找事儿干。 系统默默嚼着爆米花看戏,忍不住道:“宿主,你帮帮他能怎么样嘛。” 顾芒臭着脸,最终还是叹了口气,任劳任怨地脱下外套,拿起花洒,温度合适的水柱从上到下开始清洗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,水流从透明变成红再染黑。 关节被钉的钉子应该要医生处理,他只负责外侧,外部不牢固的血痂被水冲掉,水流跟着染上颜色,衬的阮秋像只浴血的吸血鬼。 这是必要的过程,方便之后上药浴进行更加深度的清洁。 顾芒清洗了三四遍,总算看清了阮秋的脸。 那是一张的昳丽又讨人厌的脸,此时他残破的睫毛上掉着水珠,瓷白的皮肤像被划上划痕的大理石砖,睁着无神却漆黑的双眼,宛如一只雨中的暗夜精灵。 猛地和那双眼睛对视,让顾芒心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。 顾芒反射性移开目光,没有细想。 他把手摁在阮秋的脊背上,后者顺从地伏下身体,水花像小溪顺着脊背尾椎往下流,有粘稠的血沾着一起流出来。 他有些疑惑,摁在阮秋脊背的手加大了力度,迫使他伏着,这次顾芒看清了,流血的地方在腿心。 顾芒怔了一下,他没有想到阮秋在这个世界的处境竟然差到了这个地步…… 同时一种怒火袭上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