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萧岭顿觉腰脊得到了极大的放松,黑眸半寐,里面似乎含着一层幽幽光泽,“讲吧。” 因为休息不足,萧岭身上总能透出一股慵懒倦态,然而这种倦态,只有在很私下的场合时才会显露出来。 显然,对于萧岭来说,这就是私下。 而顾侧君却仿佛第一次见过这种场面似的,轻咳一声,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。 显然在他面对的君臣关系中,很少包括眼前这种。 “不知陛下,想听臣讲什么?” 萧岭已经想叹气了。 他理解顾侧君为何有话不直说,他明白,但不是很愿意接受。 他很累,真的很累了,如果今天没有发生这么多事,他现在大约已经在珉毓宫的床上睡着了——也不知谢之容现在如何,等下或可叫王恬阔过来一问。 他很累,就懒得和顾侧君再说废话,“讲讲林缙大约不是第一次到你面前说这种话,你为何今日才将他打了,讲讲你那日为何要第一个去珉毓宫探望朕,再讲讲,你怎么这样想见朕。” 萧岭疲倦,语气就很轻软,可他无知无觉。 原本是陈述事实,叫他这样语调一说,反而平添暧昧。 “后宫之中,恐怕无人不想见陛下。”顾侧君道:“至于林仪君,”他也不知道现在林仪君还是不是仪君,顺口而已,“臣受他欺辱多次,今日不过忍无可忍。” 萧岭轻嗤,原本半阖的眼睛全然闭上,不理会其他,只道:“那为何之前不想见?” 他刚醒来的那段时间,为何顾侧君不想见他? 他开始着手处理政事,顾侧君却想见他。 第一次见不到,让顾侧君知道,皇帝并不能轻易得见。 林缙是送上门的机会,顾侧君当然要抓住。 这个蠢货恐怕怎么也想不出,为何往日一直忍受他欺辱的小小侧君,会突然向他出手吧。 萧岭睫毛轻颤,神智愈发模糊了。 许玑就守在外面,他不担心,顾侧君可以对他不利。 顾侧君不说话,萧岭也不着急逼问,任他安静站在那不言不语。 顾侧君站在床边三刻,也没有等到皇帝说第二句话,悄然上前,仔细一看,确认皇帝竟已睡着了。 睡得很沉,很熟,眉头微微皱着,像是在梦里也不安生。 这样不谨,难道不怕自己杀了他吗? 顾侧君忍着叹气的欲望。 很像。 他没有错过萧岭脸上的每一个细节。 不止是像,是一模一样。 萧岭肖似沈贵妃,生得绝艳样貌,挑眉看人时,总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惊艳之感,秾秀绮靡。 透过萧岭,几乎能看见当年沈贵妃的影子。 想起那个女人,顾侧君忍不住拧了拧眉。 一个聪明的、狠绝的、野心勃勃的女人,她没能在活着的时候达成目的,盛年坠楼而亡,却教出了萧岭这样的孩子。 不止样貌像,性格也很像。 于天下百姓而言,简直是灭顶之灾。 然而这样一个暴虐的帝王,却在两个月前,性情大变。 无论是朝廷,还是后宫,都觉得这与谢之容脱不开干系,甚至认为,萧岭的所作所为,皆是谢之容在操控。 可顾侧君不这样认为。 萧岭尚是储君时他就是武帝内臣,与萧岭接触良多。 沈贵妃将萧岭教的太合她自己心意了,除却萧岭没有沈贵妃那样聪明善伪外,性格简直与她毫无差别。 这样一个人,因为情爱,而对另一个人言听计从? 怎么可能。 他宁可相信,如今的萧岭,被人取而代之了。 然而见之,容貌无改。 从脸上看,毫无破绽。 他倾身向前,将萧岭容貌一览无余。 萧岭耳后有一道小伤疤,这个人耳后亦有,据先帝所说,是萧岭七岁那年在御花园中玩耍时被划伤的,顾侧君仔细回忆着,还有,颈窝处应生着颗小痣。 他看萧岭仍蹙眉沉睡,犹豫须臾后就伸出手,探向萧岭的衣领。 还未来得及动,便被按住了手腕。 他悚然一惊,尚没抽手,只听得一句,“你要做什么?” 萧岭将顾侧君的手腕轻轻一推,坐了起来。 他眼神中犹带睡意,显然刚醒来不久。 萧岭睡眠浅,稍有动静都能让他醒过来,何况是顾侧君伸手解他衣服。 他里衣穿得本就松松垮垮,这么一折腾,几乎要掉下来了,伸手一拢,倒没什么恼怒,他知道顾侧君在怀疑他的身份,况且,顾侧君是个男人,他也是个男人,便是全脱了萧岭也不在意。 “这是做什么?”皇帝眼中似有波光流转,他略前倾,秀色唇瓣翘起,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。 “臣……” 顾侧君不知萧岭是否误会,神情还算镇定,耳朵却已红了。 他心头鼓噪,但不是因为羞赧,而是紧张。 紧张,皇帝到底会如何处置他。 萧岭以手撑颌,长发垂在颈侧,透着一股别样的悠闲风流,“方才见侧君与朕进来时百般踌躇,以为侧君不愿,不想,却是朕想差了。” 顾侧君张口欲言,这时候一句臣愿意的是粉饰太平的最佳选择,然而在那之后能否再见萧岭,萧岭会不会信任他,都是未知数。 转瞬之间,顾侧君已有成算,一撩衣袍跪下,道:“如陛下所料,臣确实有话对陛下说。” 萧岭轻叹一声,二指眉心用力一按,“何妨早点同朕说?” 顾侧君伏地,实话实说:“臣疑虑陛下身份。” “你觉得朕是……”顾侧君显然不知何为穿书何为系统,萧岭话锋一转,“他人假扮?” “是。” “现在呢?” “陛下行事肖似先帝,臣深信不疑。” 这是撒谎。 黑眸半眯,一抹笑意蕴含其中。 顾侧君无法确认他的身份,但是他知道,眼前这个萧岭,比从前那个萧岭更适合做个皇帝。 既然如此,为何非要执着于从前那个? 萧岭能大概猜到顾侧君心中所想。 萧岭抬手,“起来回话。”二指轻捻袖口精致的绣样,他看着面前抿唇的顾侧君,“你要对朕说什么?” 顾侧君思量一息,回答道:“如陛下所想,臣确实是奉先帝之命,留在陛下身边。” 他说的正大光明,但萧岭还是觉得有些荒唐。 萧岭随口道:“朕两个月前病了一场。” 两个月前,那岂不是,谢之容刚刚入宫时?! 此时果然与谢之容脱不开干系。 “好些事已记不得了,”皇帝神情真诚,又带着几分烦恼,他本就是随口扯谎,他亦清楚,顾侧君不会相信这种拙劣谎言,但他不在意,因为,于他而言,眼前的这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