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岭见他没生气,如玉的耳垂泛着艳色,心中讶然谢之容的脸皮怎么能薄成这样。 叫声谢哥哥就荒唐,要是让谢之容知道他大学时与兄弟共轭父子相称,岂不是要觉得礼崩乐坏人心不古? 不对,本来就不古。 萧岭充分体会到了欺负人的快乐,尤其还是欺负谢之容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。 谢之容于大事上面色不改,但偏偏好些小事能把他逗得耳垂通红,当即笑着反问道:“之容,为何不叫我阿岭?” 谢之容深吸一口气,看见萧岭唇角得意的笑容,忽地顿住脚步,萧岭贴着他走,差点撞在他手臂上。 谢之容垂了垂眼睛,灯光落入眼中,只一点点清光,长睫轻颤,仿佛极不好意思似的一笑,粲然生姿,加之眼角微微泛着红,平添夭襛,“阿岭。”谢之容的声音便在耳畔。 倾城之色仅在咫尺,萧岭愣了下,发现自己的心不争气地跳得很快,半晌,才以手半掩面,“错了,我错了。” 知道你长得漂亮了,可收了神通吧。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廓上,萧岭往后退了数步,避开了谢之容。 原本近得几乎要相贴的距离顷刻间被拉开。 谢之容手指蜷缩了下。 有一瞬间,他想环住皇帝,不让他离自己那样远。 但他只是自然地将手指贴在眉心上揉了揉,笑容烟消云散,仿佛不堪其扰似的。 “以后再也不逗你了。”萧岭义正词严地和谢之容保证。 谢之容闻言,道:“我,我不是觉得阿岭这样做不好,”萧岭抬眼看他,眼中的惊讶清晰可见,“只是,莫要对旁人举止轻佻,以阿岭的身份,恐旁人近之不逊。” 萧岭反问:“你是旁人吗?” 他绝无任何挑衅之一,只是真正的疑惑。 原来谢之容如此排斥他开玩笑的原因是,觉得他会待旁人也这样,有损帝王威严? 萧岭了然,觉得这个思维方式真的好男主。 因为过于合情合理符合人设,以至于根本没看出来谢之容是在给自己的失态找最合理的理由。 对上皇帝坦荡的眼睛,谢之容只觉呼吸微滞。 不是旁人。 萧岭放慢了速度和谢之容并行,同谢之容道:“我以为,我与之容已经足够亲近。” 亲近到,谢之容不是旁人、 沉默的反而是谢之容。 足够亲近吗? 谢之容垂首,轻声回答萧岭,“我非君子,阿岭若待我太近,我难免得意忘形,失之恭敬,若近后再疏远,亦免不得生怨。” 近,则易生妄想。 况且,还是萧岭亲口说出的亲近。 萧岭怔然须臾,片刻后才笑道:“君子坦荡荡,之容能够明言,如何不算君子?” 谢之容笑了笑。 这个笑容和方才那个一样好看,只是意味不同。 随着一声惊呼,两人同时看过去。 曲池边上的揽星楼上已同时放出数百明灯。 明灯如星,在夜空中愈飘愈远。 萧岭眼中似有灯火映照。 年轻的帝王认真无比地同谢之容许下最郑重的承诺,他的声音近乎于叹息:“我待之容,不会变的。” 他能保证自己不变。 但他不确定谢之容的心意,他知道谢之容待他之心早不如刚进宫时,可他无法保证,谢之容待他如初。 当那个获得至尊之位的机会摆在眼前,当皇位唾手可得,谢之容从不是清心寡欲之人,想法,他重权,重欲,野心勃勃。 并且,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。 萧岭无法预测他和谢之容会不会有不死不休的那一天,性格如此,萧岭会永远准备着面对那一天。 要是谢之容知道了萧岭心中所想,大约会被气得发笑。 怎么会有人嘴上说着这样温情的话,心里做着再狠绝冷情不过的打算。 迎着明灯万千,萧岭的轮廓似乎也被柔化了好些。 谢之容蓦地想起萧岭酒醉那日说,朕什么都给你。 萧岭是认真的。 帝王晃了晃手中的狐狸灯,眼中被开怀放松的笑满溢了,他定住脚步,道:“之容,许个愿?” 但不知为何,清醒的萧岭在对他许下承诺时,会让他觉得惶然。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如此软弱的心绪。 不过,两步之遥。 鬼使神差间,谢之容并没有停下,而是走到萧岭身边才站定。 两人无言。 萧岭图吉利对着明灯明月,吊儿郎当地双手合十,无声地念叨了两句海清河晏天下太平,而后突发奇想,余光瞥向谢之容——想看看男主这个古人会不会许愿。 谢之容在看他,漂亮的眼睛沉而深,看不出情绪。 靡颜腻理,金相玉质。 画中人书中仙,不过此等样貌。 对视须臾,萧岭骤地挪开目光。 他不摸自己的脸都能隐隐感受到,自己的面颊在发着烫。 这也太好看了,好看得都要成祸害了。 萧岭心说。 “许过了?”谢之容开口。 萧岭点头,“之容呢?” 周围人声鼎沸,无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在说什么。 谢之容非常坦然,“臣没有许愿。” 相比于我,他更习惯在萧岭面前称臣。 不是没有愿望,而是没有许愿。 萧岭惊讶于谢之容的诚实,笑道:“看来之容不信天命。” 谢之容颔首,姿态就如萧岭在宫中见他时,他表现出的那样谦和恭敬,他道:“臣只信人力可勉之。” 他不需要将愿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明灯中。 他想要什么,会自己亲手取来。 谢之容听到自己同萧岭说:“陛下,时辰不早了。” 应回宫了。 萧岭不太想回宫。 皇宫再富丽占地面积再大,住上几个月所见的都是一样的景致也腻了,他想起原书中谢之容在京中是有宅院的,于是道:“朕不回去了。” 谢之容道:“客栈事多人杂。” 萧岭挑眉,问谢之容,“之容难道在宫外就没有宅院吗?” 谢之容断然道:“贵步不临贱地,淮王府不堪,恐令陛下生厌。” 淮王府同谢之容、平南侯府的恩怨一时难以厘清,谢之容登基后知加封了外祖家,奉母亲为太后,但没有尊奉还活着的淮王为太上皇。 当时暴君拿淮王府威胁谢之容退兵,谢之容回信,告诉皇帝若是不嫌费事,可选刀工好的武将行凌迟之刑,还是淮王自己带着家小跑出去的。 淮王府和平南侯府几百年前曾是一支,同为谢氏。 不然以谢之容对于淮王的憎恶,恐怕连姓都要改。 谢之容登基后,淮王身份尴尬,后突然在府中气绝暴毙,礼部尚书上书,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