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下水,“江大人方才也开口了!” 陆峤正悠闲地喝着茶,事不关己地看热闹。 萧琨玉一锤定音:“江大人不是户部官员。” 江三心露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。 陈爻几在哀嚎,被萧琨玉看了一眼过去,痛苦地闭上了嘴。 不同于此刻户部的喧嚣,萧岭用饭时要安静好些。 谢之容尚在驻地,萧岭独自用饭时忽又想起了萧岫送来的小镜子,命人取来,摆弄了一会,未见有何特别之处,想了想,吩咐道:“叫御膳房做几样阿岫平日喜欢的点心,送去留王府。” 有宫人领命而去。 一日匆匆过去。 萧岭更衣睡下。 次日,天方蒙蒙亮,萧岭习以为常地睁开眼,疑惑许玑为何没叫他起来,“许玑。”他唤道。 难道是我起得太早了? 甫一出口,顿觉意外。 与成年人低沉的嗓音不同,这声音虽有点哑,却还是清亮的,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清冽干净。 环顾四周,床帐放下,光线微微透进来,仍是古色古香的装潢,但却是一个萧岭全然陌生的地方。 萧岭:“……” 开始疯狂敲系统。 但无论他如何敲,系统都有如死了一般,一切消息石沉大海。 他此刻心情非常复杂。 非常非常复杂。 性格使然与多年阅历仍在,萧岭并不非常慌乱,定了定心神,刚要伸手拉开床帐,一个声音便从外面传来,“殿下。” 是少年人的声音,但很熟悉。 “许玑?”萧岭试探地唤了一声。 许玑颔首,轻轻问道:“是奴,时辰还早,殿下可要再睡一会?” 萧岭按了按太阳穴。 显然他还是萧岭,只不过从皇帝变成了……储君? 他道:“不必,”朕字刚发了个气音,“孤睡不着了,服侍孤更衣吧。” 许玑道;“是。” 床帐被收拢系好。 晨光熹微,温和地落入萧岭眼中,萧岭下意识半眯起眼,打量着面前的人。 是个高挑的、白净俊秀的少年郎,轮廓比之后萧岭见到的许玑柔和好些,只是眉眼之间的沉稳持重并无太大变化。 被萧岭一眼不眨地看着,许玑亦不问为什么。 宫人们诚惶诚恐地为萧岭更衣,束发照例是许玑来做的。 铜鉴之中,萧岭的面色苍白极了,像是大病初愈,面上殊无血色,像是一件做工精美的瓷器。 十五六岁的样子,异常单薄削刻。 后来顾勋告诉过萧岭,他曾经在贵妃出事之前被人下毒,命悬一线危在旦夕,在贵妃过身后,又调养了近一年才能下床。 萧岭默默算着时间。 忽地想到萧岫送来的那面镜子,那面能令人梦中回溯光阴的镜子。 萧岭:“……” 有系统这个前车之鉴在,萧岭很难不相信。 也就是说,他是在梦中? 心情缓缓平复放松。 这时候,沈贵妃应已过世,萧静勉尚在,彼时武帝尚不至于缠绵病榻,使朝事荒废,阿岫此刻还不到十岁,还有,谢之容。 同他一般大的谢之容。 萧岭思索了一息,决意等会去见萧静勉。 身为储君,但不是被寄予厚望的储君,萧岭过的十分清闲。 东宫讲师给这个祖宗讲课时战战兢兢,在萧岭稍一抬头会点头时就恨不得立刻跪地磕头求饶,可见暴君这脾气从小到大都没变过。 萧岭倒试图打听过谢之容的事,可东宫宫人都一问三不知,便是许玑,对外面也所知甚少。 听过课后在御花园里逛了两圈,远远看见有宫人带着一幼童玩,他心中立时有了猜测,大步上前,待看清之后,才确定那便是阿岫。 被包裹在锦绣中小小的一个,玉人似的,见到萧岭漂亮的眼睛立时睁大了,仿佛惊讶极了,但还是乖乖巧巧地同萧岭见了个礼,“王兄。” 看得萧岭心中绵软,忍不住弯腰,伸手在小孩柔软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,笑道:“阿岫不必多礼。”他生得好样貌,一笑眉宇间的阴郁之气顿散,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。 萧岫乌黑眼珠里倒映满了少年郎的面容。 萧岭看得清,萧岫眼中的震惊,小孩脸涨得通红,结结巴巴地叫道:“王……王兄。” 萧岫为中宫皇后养大,在外人看来娇生惯养,众星捧月,不然也不会养成日后那样荒唐的性子,只是,作为一个养子,萧岫与赵太后,此刻的赵皇后,并无许多感情。 攫取皇位的工具会对使用工具的人产生感情吗? 反之,人会对工具施以温情吗? 萧岭笑眯眯道:“王兄带你去玩好不好?” 陪着萧岫的宫人屏息凝神在旁边站了半天,生怕萧岭干出什么事来,闻言,哪怕知晓这位储君素日的名声,也颤声婉言拒绝,“殿下,二殿下他到了用,用午膳的时候了,天热,二殿下本就肠胃不好,贪玩热了,更,更不愿意用饭了。” 是真怕萧岭把萧岫领走,就不还了。 小孩仰面看他,神情还是欣喜的,胆怯的,却有探究与警惕,一闪而逝。 这样小的年纪,这样深的心思。 萧岭轻叹一声,语气愈发柔软了,“同去吗?” 萧岫偏头,像是看了眼旁边不愿意让他离开的宫人,也像是看了眼长乐宫的方向,犹豫许久,才伸出手,搭在萧岭向他伸出的手上,两边小酒窝露了出来,乌黑的眼珠亮闪闪的,“去,我和太子哥哥一起去。” 萧岭失笑。 原来这孩子各种称呼乱叫一气是从小就开始的。 萧岭此刻也不过十五六岁,身体又刚好,没法带着萧岫出宫玩,在宫中,只能玩些一点难度危险也无的小玩意、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喜欢黏着比自己大的兄弟姐妹,饶是萧岫也不例外,亦步亦趋地跟着萧岭,且萧岭还愿意哄着他玩,半点不嫌烦,半天下来,贴着萧岭不愿意离开,午膳与晚膳都是在东宫用的。 兄弟之间的笑语看得东宫宫人惊恐无比。 太子今日这是怎么了! 傍晚萧岭练字时萧岫下颌抵在桌案上,愈发显得脸颊肉嘟嘟,看得萧岭手痒,忍不住摸了一把,摸完偏头忍不住笑了,萧岫被捏得气闷,想了想,软乎乎地说了句,“兄长笑起来好看。” 萧岭看他,笑道:“什么?” 小孩弯了弯眼睛,“我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兄长笑呢,兄长笑得好看,为什么不多笑笑?” 恐怕不是第一次笑,而是第一次对萧岫笑。 萧岭心中更软,“那我以后多笑。” 萧岭写字,萧岫安静地趴在一边看,倒是和谐。 萧静勉为帝,自然日理万机,晚膳用过有一个时辰,才抽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