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骤然老去的不是风华,是心。时光荏苒,审判从不一纸书信缓步来,它策马狂奔,趁其不意猛地降临。
今日的颜色是失常色。
她摔了隔断明珠白玉帘,跨门而出,时浓月初升,云影临轩,一瓯月露照素衫,却怎么也找不到心的入口。锦衣方可称作纨绔,深山夜里,她就是一没有归处的普通人,只好借琼浆一饮,只得向酒中讨眠。此际月色毫无顾忌地肆意流淌,没了那双凌厉星目,光看棱角照样是端着的天下风流。
可她觉得老了,那便是老了。
十六年前她锋芒正盛,剑挥帐步,劈开混沌,竟什么也没寻着。在合眼的一片黑暗之间,她有些想不明白一切的意义。李明珞嫁入漠北,她燃尽了周身念想,将平生意气一阵豪掷,所作的一切无非是为了将她夺回。哪知天教心愿与人违?如今这偌大的一座城,乌糟的一个国,无心的一个人,她都不知道该算作什么。
雨泽润物,然雨泽过盛则易生灾。情爱甘甜,然情爱过重则易生悲。
她叹着气,摸了摸冰冷的石头,突然想到了那一块温暖地砖,不知一场荒唐残梦该不该就此结束。
或许早该有新人拨开乌云住进她心里了,只是她没放她进来。
心绪乱作一团,她倦息在夜色中,氤氲在酒气里,想慢慢将它们解开。月亮方才羞羞涩涩遁入浮云间,不知怎的转意破云,一澈明亮随之陡生,让她在朦脓之际睁开了眼。揩摩愁眼间,泉边有一少女纤白细瘦,头带白纱斗笠,曳裙裾,姿清雅。那少女将白纱撩起,水袖轻衫拂过水面,白玉葱指捧了一掬清泉。泉水凉,过喉如冰,一双细幼远山眉微皱,身子轻轻一抖尽现豆蔻娇态,连额上小碎发都毫不含糊,跟着气鼓鼓的柔腮一齐颤上一回,一声声道着凉。
霎时晚星焕烂,李明珏执酒壶临风惘然,似顷刻之间天地明晰,日月同出,穷泽生流,枯木发荣。她从石上跃下,待到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少女面前,不由得喉间收紧,伸手掀起刚落下的白纱,说了一句:「你……你都不会老的吗?」
少女急着赶路,来泉边饮一口泉水润润喉。来时本是四下无人,如今起身突遇一人,还不明所以地来上这么一句,就着深深夜色,真的很邪乎。少女不胜惶遽,倏然转身,像林中巧遇猎户的受惊小鹿,忽地一下隐匿在了丛林中。
留下原地的李明珏,被泉上月光刺得睁不开眼。一咄一嗟之间,明月又隐,徜徉四顾杳无人踪,惟有泉声叮咚依旧。她伫立良久,低容敛气,心间泱漭不堪,竟有些不分虚实。不知过了多久,她托着疲倦的身子往城门走。
待到她垂头拎酒行至门下,守卫见之,即刻兵刃相交。她抬眼,瞪了那两个人一眼,带着酒气说了一句:「哈?」
作者有话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