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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是自己说要走,回是自己说要回,这年头的山里人真会折腾,把王宫当作什么了?心头骂两句是一回事,不忍心是另外一回事。李明珏进门前猛沉了一口气,为了管好手,她这回负手而行,面上平静地看了柏期瑾一眼,第二回见面,柏期瑾挺直背,乖巧地垂头跪在冰冰凉的宫砖上,小手握拳放在膝上,连气都不敢喘一个。李明珏对眼前一幕不太适应,以往总是阿姐护着她,将她揽在怀里,如今面前这个姑娘,自己长得比她高,年纪比她大,身份又悬殊,只是长得一样,其他感觉不太一样。
她站在柏期瑾侧面,嘴角弧度似笑非笑:「怎么回来了?是嫌没扇够?」
本是一句玩笑话,不料柏期瑾没听明白,还以为在降罪,一个哆嗦吓得弯下了腰:「民……民女有罪。」
她不敢抬头,一想到被这么个人物看着,就非常不自在,不觉抿了抿嘴,把头放得更低了。
李明珏看她都快磕到地上了,心想开不动玩笑是吗?不过想想也是,她是王,面前又是个没怎么见过大场面的姑娘,方才那一句话可能是真的当作责怪了,看她两袖相拢,垂头缩在那里,身子弯弯如压枝小柳,端的是嫩蕊娇叶,孱颜弱态,没了边的可怜。
「起来吧,本王方才亦有失礼之处。」
半晌,柏期瑾竟然没有回话,李明珏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的头顶,嘴角一扬,忽地半蹲,手掌朝上落在她眼前,说:「怎么?要孤扶你不成?」
李明珏本就生得秀逸,一双星眸朗目,配上微挑眉梢,肃杀之威与不羁之相并存,十分摄人心思。刚才狠狠抓人的手一反常态,平平静静发出邀请,柏期瑾瞪大了眼睛,微微晕眩,着魔似的差点就将手放了上去,原本想好的一大通道歉的话全都给忘了。可转念一想,她是君王,扶自己起来似乎不太合适,她本想抬眼看上一眼确认襄王是不是又在说笑,结果恰在此刻,脸颊上感受到一徐似有似无的鼻息,柏期瑾忍不住又一个哆嗦,绷着淡粉唇瓣往后缩上两步,别说脸了,她连看到这人的指腹螺纹都心有余悸,像要把人绞进去似的。
因为紧张,少女额上渗出些许汗丝,赶忙使劲摇了摇头,说:「我……我多跪会儿,就当长个教训了。」
行吧,还挺倔的。
李明珏目光散漫地在她脸上绕了一圈,自若地将种种仓惶收入眼底,不由得一笑,之前还挺狠的,怎么说怂就怂了呢?她收了手,掸衣起身,寻了那把最钟爱的紫檀夔龙纹扶手椅坐下了。她见柏期瑾恭恭敬敬地压好裙角,小手颤颤缩在袖中,露出白嫩嫩的指尖蜷在膝上,便想到早上也曾在地上坐过,地砖上挺冷的,还硬得不行。李明珏摩挲着椅柄,一想到削玉小腿隔着薄薄一层衣料触着地砖的冰凉和硬度,就皱了皱眉头。
未几,她叩了叩桌子,传来了德隆。他们相处多年,李明珏扫上柏期瑾一眼,德隆就回身准备去了。没过多久,他同一个与柏期瑾年岁相当的宫女端来一方矮几与一壶香茶。宫女俯身将一个软垫放在柏期瑾面前,见她垂着头一动不动,既不喝茶,也不挪上软垫,遂侧首请示,只瞧李明珏微微颔首,那宫女便更进一步,将茶杯直接递到柏期瑾手中。柏期瑾抬头来望着同龄少女眨了眨眼睛,宫女还她一个温柔微笑,与此同时轻轻合拢柏期瑾虚握茶杯的手。在柏期瑾还尚未明白茶杯怎么就到手中的时候,宫女又同她点头一笑,随后转身和德隆一齐退下了。
细碎之音戛然而止,李明珏托腮撑在案上,柏期瑾捧着茶杯连都头发丝都不敢动。
过了不知多久,李明珏说:「喝。」
柏期瑾就低头喝上一口,不禁在心中叹道真香啊。
李明珏又说:「跪上去。」
柏期瑾就捻着裙角跪上软垫,不禁在心中叹道真软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