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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明珏拖着沉重的身子独自回到寝殿,于德隆垂袖合门前,话音轻柔地多问了一句:「几更天了?」
这话即使她不问,德隆也会说。他虽不是个过来人,但在南央宫待久了看得多了,也成了半个过来人。对主子的事指手画脚是天大的罪过,他万万不敢,想做的无非多提一嘴,将主子看不到的事情给说个明白。他们之间有种固有默契,原本一句话了当之事,偏要化作一问一答,譬如出征前李明珏会问德隆宫中事宜是否打点停当,而非等德隆独个儿无趣地交代个清楚,又譬如此处当是她亲自问一句,远胜过德隆主动说出来,他说了,这意思就变了,她问了,他心头便踏实了。钦姑娘终归是个旧人,柏姑娘对殿下的好他是看在眼里,虽说是帝王的情,流水的心,但他总把自家殿下看得与南央宫中那些个显贵不同,若是连这都看不清,身前跟了十多年的老宫人都会感到心寒。
「四更天了。」
李明珏略微一顿,手搭在花窗上,回首望向漆黑四幕。四更天了。柏期瑾常常刚过二更就嚷嚷着困,挨床即睡,卷着床被子像只小虾米,阿狸都没她睡得香。她想到此处嘴边不觉有了温柔的弧度,轻轻向小院子投去一瞥,心中益发笃定,于是朝德隆颔首,德隆也朝她颔首,其中含义已不言自喻。
酒醉后的夜晚睡得不甚踏实,总是处在半梦半醒之间,李明珏先是感到什么热乎乎的钻了近来,还以为是阿狸,直到后来软乎乎的身子紧紧贴上来,才知道是她。
「想你。」柏期瑾轻车熟路地缠上来,果然,强扭的瓜不甜,强学的乖巧不会,有些东西不管怎么学都学不来,她含着笑意在嘴边啄了一小口。
轻轻一点,停不下来,亲密不需要多余理由。她们对彼此已足够熟悉,一点暗示,全盘触发,一次呼吸的加重就知道会发生什么。祈愿不消,意念火热,欲燥罔极,仅仅遐想全全不够,要实现,一个隔着衣料的不经意摩挲胜过字字斟酌的千言万语。次次交叠,层层深入,看似是同一件事翻来覆去,却又并非一回回重复如一,每一次倾许都有不同的意义,她们在四臂痴缠中不知疲倦地满足彼此的诉求,无所保留地呈交着爱与被爱的证明。
回应比以往更为强烈,柏期瑾敏锐地感受了不同,襄王殿下此刻似比平时更需要自己,这种汹涌而来的被需要感令她感到比□□上更多的愉悦。过去她多少是被动的,头一次感到在迷失时,有人比她更不能自主。思绪像是从泛滥激流中一步步爬至清风来迎的山尖,这让她短暂地脱离了最原始的欢愉,在略显高处开始一番思索。
襄王殿下,还有她不知道的隐秘。
她去了哪里,见了什么人,为什么要喝酒,她稍稍走神了一岔,不足一瞬,又如一只鸟儿,在山巅云雾袅袅中遗忘了归处。
消醉一向不是件容易的事儿,李明珏醒来时已过晌午,刚收整完却见德隆在门外候着。从昨儿起,德隆在她跟前转了一天没消停,他可不是那种没事喜欢在主子身前套近乎讨好的人,事出必有因,即问:「有什么事儿,说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