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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派胡言!」张子娥走上前来,目视男子,挥袖清斥道。
梁王高坐上位,数月不见,他似新换了个鎏金王座,一张老圆脸上反射着耀眼的金光,远看喜怒难辨。大手在金灿灿里懒散地略略示意,梁王发话道:「让他把话说完。」
男子从袖中取出一支珍珠钗,神色忧伤:「我原以为阿环一入宫门,早与我忘情,不想有一日她托人将此钗送予我,我这才晓得,她从未将我忘记。她知我过得不好,想让我卖掉钗子接济生活,我……我又怎舍得卖掉,一心还想哪日能与阿环重聚,亲手将发钗戴在她头上,谁想,谁想第二年她便身死宫中?我是个船夫,她来梁都便是我渡的她,我们在船上相识,在杨柳青青的绿堤旁相爱,所以我们的孩子……唤作青舟。我与阿环日日相思,桩桩旧事历历在目,甚至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,都记得清清楚楚,小民敢以性命起誓,今日所说绝无虚言,我身患重病,自知时日无多,惟愿与小女相认,他日地下与阿环重逢,亦不负所托。」
他说得声泪俱下,甚至惹得几位官员引袖垂泪。
张子娥立身俯视他,半垂的眼帘像一把冷月弯刀,说的话也寒意凛凛:「公主生母当年所献之舞源自南疆,舞女须由舞乐司统一调练,就算是天资不凡,亦需排练一月有余。南疆之舞不同于中原,因表演时需裸露腰腹,故多挑选腰肢轻盈、身材纤细的年轻女子,且献舞前需禁食一日。献舞之时尚在三月,正是春寒料峭时候,若照你所说,她献舞时当有两到三月身孕,身体怎扛得住舞乐司严苛的操练与反复的春寒?」张子娥微微弯腰,凑近看他,男人突然感到像是一块冰块被强行塞入襟口,不留神打了一个寒颤。他吞了口唾沫稳了稳,回道:「阿环自幼底子好,身形纤瘦,张大人未有生育或许有所不知,这女子有孕两月,看不出来也是常事。」
「好,既然你说你们二人情投意合,那你可记得她身上有何胎记?」
见男人稍作思索,张子娥脸色蓦地沉下,当即冷笑:「说好的日日相思呢?你连她肩上有一块月牙型胎记都不知道?」
「我与阿环一别二十余载,是记不清了,经张大人一说想起来了,是有。」
「那你还记得是左肩还是右肩?」
「小民记不清了。」
「那你对她何时入宫,何时赠你钗子,倒是记得很清楚,」张子娥转头一个正身,衣袖一挥,说道,「公主生母身上,根本就没有胎记!」
话罢,她从男人手中夺过钗子:「此钗乃宫中之物,你那日是如何得来?谁交予你?可有那人姓名?」
「那是一月圆之夜,我在游船上打杂,是一位宫人混在人群中转交于我,当时天色昏暗,游人众多,未曾及问姓名。」
「哪年哪月?」
「天顺十年十一月十五。」
「你们在船上见的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