佟谨觉得,感觉对方这是将部门聚餐当做了日常应酬的饭局。 大伙回到客栈已经将近十点,纷纷互相告别各自回房,而佟谨和严晓薇跟着蔺驰和程明上楼后,也快速窜回了房间。 严晓薇白天玩得尽兴,此时洗完澡沾上床竟然已经昏睡了过去。 佟谨洗完澡坐在床上,却突然清醒了些。 高原地区蚊子不多,但坐久了手臂却还是被叮了个包,越挠越肿,身边又没带止痒的,便趁着还没到凌晨,想着下楼看看客栈老板睡了没,问其借点东西抹一抹。 因为就下个楼,她就懒得换衣服,可下到去发现灯已经关上,夜深人静,只有秋蝉不时在叫。 佟谨只有又原路折返,正走到楼梯口,楼上便传来脚步声,缓慢沉稳地朝下走来。 楼梯安装的是声控灯,人走至转角处暖黄小灯便突然亮起,佟谨看清来人,对方也看见了她,她原地愣了愣,率先喊人:“蔺总。” 蔺驰挑了挑眉,没有说话。 佟谨看着对方换了一身衣服,比方才更加闲适,她有些惊讶,“蔺总您要出去吗?” 蔺驰没有回答,看了眼她的睡衣装束,反问她,“下楼有事?” “噢,被蚊子叮了,下来看看客栈老板睡了没,打算借点东西涂一下。” 蔺驰闻言朝她露出的两只细胳膊看了眼,其中左手手腕处红肿了一片。 他从风衣口袋中拿了个小东西出来扔给她,佟谨立刻接住,“眼药水?” 蔺驰挑眉,“或许管点用。” 佟谨有些想笑,但还是说了句谢谢。 蔺驰像是突然来了点兴致,问她,“困不困?” 佟谨:“还好。” 蔺驰:“那行,走吧。” 佟谨:“啊?” 蔺驰:“当接兼职了。” 蔺驰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递给她示意她穿上,然后脚步已经往客栈门口走,“跟上。” 佟谨不明所以地一路跟着蔺驰走到了一家……酒吧? 蔺驰领着她挑了个舒适的卡座坐下,佟谨仍旧一脸懵,“蔺总您带我来这做兼职吗?” 蔺驰为她这句话觉得好笑,“你兼职的工作职能其中一项,是应甲方要求,陪其进行道德范围内的活动。” 佟谨还是不懂,“那是?” 蔺驰:“陪我喝酒。” 佟谨:“……” 这一家名为“时光”的酒吧,应该称之为清吧。 不同于新冶的激光灯球激昂音乐,这里只有一个男人坐在台上,捧着木吉他弹唱着抒情慢歌。 小古镇里没有什么名贵的酒,蔺驰点了一杯名为“随便”的鸡尾酒,然后为她点了一杯热牛奶。 仿佛他将她划分到了未成年的区域里,夜里便安分守己地喝杯牛奶,然后去睡觉。 蔺驰将外面的风衣给了她,他只穿了件黑色立领针织衫。 此时靠坐在沙发上,整个人闲散随性得像换了个人。 “随便”是杯凭调酒师心情随意混合的鸡尾酒,酒的液体从宝蓝过渡到暖黄,看上去就像杯混合果汁。 蔺驰见佟谨绕有兴趣地看着他的酒,便勾了勾唇,问她,“想尝尝?” 说实话,她还真的有点好奇,可却还是理智地摇摇头,“还是不了。” 蔺驰便也不再问,端起杯,优雅地抿了口。 佟谨突然说道,“您不是说在养胃吗?” 蔺驰笑了笑,“怎么?” 佟谨:“养胃好像不能喝酒?” 蔺驰:“这种酒,在我这里跟果汁没有区别。” 佟谨想说,但本质上也还是酒。 台上的男人一曲结束,紧接着又起了下一首歌的前奏,佟谨没想到,是首西语歌。 这小地方,没想到还卧虎藏龙。 “听得懂?”蔺驰靠在沙发上,像是同样被这首歌吸引,目光懒懒看向台上,开口问她。 佟谨摇头。 蔺驰:“他唱的是西班牙语,一首关于父爱的歌。” 佟谨下意识看向对方,点点头,没说话。 父爱。 那大概即使对方唱的是中文,他和她应该都没法听懂吧。 自从这首歌开始,蔺驰便突然安静了下来,虽然对方平日里也是少言的人,但佟谨却觉得此时的蔺驰好像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些变样。 她突然开口问,“您经常喜欢凌晨到酒吧喝酒吗?” 她想起跨年夜和端午节那晚,她都在新冶碰见过他。 蔺驰:“没这个癖好。” 佟谨:“那您今天怎么突然有这个兴致?” 蔺驰将目光从台上移向她,“你在好奇我?” 佟谨被对方看得突如其来的心惊,她一脸正经地说,“充分了解客户情况,才能更好地服务对方。” 这句话,蔺驰此前和她说过一模一样的,充分了解客户情况,才能更好的为我服务。 蔺驰此时闻言不由勾出了一抹笑,“你忽悠起客户的时候,还挺信手拈来。” 佟谨不知道对方这句话是否有什么深意,但莫名有点心虚地没有回话。 蔺驰:“想了解我可以,等价交换,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。” 佟谨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。 蔺驰挑了挑眉,“你刚刚问我,为什么今晚我突然有了兴致要来这里喝酒。” 佟谨嗯了声。 蔺驰:“没有为什么。” 佟谨:“……” ??? 蔺驰继续风轻云淡地开口,问她,“还记得那晚在餐厅,碰见我爸和他的私生子?” 佟谨愣了愣,轻轻点了点头。 蔺驰:“他和我妈分居了十年,国庆前,他终于正式提出跟我妈协议离婚。” 佟谨暗自震惊,闻言压根回不了对方一句话。 蔺驰:“不好奇原因?” 佟谨抿了抿唇,摇头,“你可以不说。” 蔺驰不以为然,“他那女人,查出怀了二胎,因为觉得亏欠,所以打算给个名分对方。” 佟谨下意识皱了皱眉,因为觉得亏欠?可这十年,到底亏欠的是谁? 第三者形影不离,结发妻子却独守空房。 私生子十年里不缺一点父爱,亲生儿子却形如陌路。 佟谨想到蔺驰那栋空旷的别墅,没有半丝人气。想起那晚他爷爷的寿宴,一家人围坐一起,没有一句话题。 她突然也联想起了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童年回忆,她是不曾拥有,所以根本就没有奢望。 那么蔺驰,是曾得到过,又突然失去。 她竟然能如此共情,又害怕代入。 谁说亲情是世界上最不能割舍的羁绊,至少在她和他身上,都没有体会得到。 她下意识一抬眼,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对方一双漆黑的眸子里。 蔺驰在低台上男人低沉嗓音的哼唱歌声中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