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的人影映入眼帘,他来得这样急,施晏微没来由地心生惧意。 第54章 回府去 明晃晃的烛光中, 宋珩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向她?,右手自她?手里夺过巾子,目光扫过她?的卷睫, 左手捧着她?的脸低声询问:“昨日缘何哭?” 除却被他磋磨时会生理性流泪, 施晏微鲜少会哭,昨日之所?以忍不住哭, 也是因?着梦到了在现代的父母和生活,以及原身?的兄长杨延惨死于敌人刀下的模样。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甲胄,哪怕他已痛到说不出话来,仍是咬着牙,提着最后一口?气, 嘱托被他救下的人:“卑下有一相依为命的阿妹, 名唤楚音...” 杨延的话还未及说完,嘴里便又吐出一口滚烫的血来。 施晏微看不清在他身?边、听他说临终遗言的人是谁, 可她?隐隐能够感觉到,那个人必定是宋聿无疑。 他吐出来的血落在了甲胄上,忽而间, 施晏微在梦中有了实体, 她?只觉得手上黏稠湿润的厉害,茫然间垂首去看自己的手心, 入眼?的是触目惊心的红。 那是杨延的血吗? 施晏微自梦中惊醒, 问了床边侍奉的春绯昨天是什么日子。 春绯道是六月初五。 六月初五, 宋聿曾经同她?说过的,那是杨延为他挡刀身?死的日子。 无端又想起父母, 他们马上就要退休, 可以颐养天年了…… 偏偏在这个时候,命运却跟她?开了个天大的玩笑, 将她?的灵魂带到了这具身?体里。 顶着这张陌生的脸,生活在这个全?然陌生的世界里,施晏微着实浑浑噩噩了好一阵子,以至于宋府里上了些年纪的媪妇私下里得了空,就爱聚在一处讨论着府上的主子们为何不请人来替她?做法驱邪。 待那些邪祟去除了,自然也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了。 那日施晏微心中凄楚痛苦,然而身?边却又无人可以诉说,不觉间竟是落下泪来。 春绯送茶水进来时,瞧见她?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拿巾子抹泪,有那么一瞬间,春绯觉得她?好似与教坊中的那些女郎并无太多的分别?,都是可怜人,皆是每日等着男郎过来临幸,只不过她?需要等待的人独有晋王一人罢了。 春绯将她?哭的事说与府上管事的媪妇听了,那媪妇心知?晋王甚是喜爱她?,自然不敢怠慢她?,着急忙慌地赶来劝她?,耐心地问她?为何哭了,可是有什么烦心事。 施晏微哭得泪眼?朦胧,哽咽着反问她?:此间可有火纸,今日是她?亲人的忌日,她?却忘了烧纸。 那媪妇见她?说得可怜,又是晋王独宠了这好些日子的女郎,不敢怠慢,当下吩咐身?边的婢女出去买些火纸,从后门送过来。 施晏微趁着夜色去楼下的石径边将火纸烧了,这才稍稍觉得安心一些,然而先?前那些日子与宋珩的荒唐事就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眼?前,萦绕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。 “前日是我阿兄的忌日,我竟险些忘了此事,实在有负于阿兄临去前还记挂着我……这两日念及此事,总觉得心里有愧,这才哭上那一会子。” 说话间,拿一双桃花眼?去瞪他,口?中嗔怪反问他:“晋王缘何有此问?难道我被你困在此处,就不许我哭家?中先?人了?” 第二段话无疑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宋珩,她?的阿兄救了他的阿弟,可他却强夺了她?,着实可谓恩将仇报,冷漠无情。 宋珩一贯心狠,当下听她?如此说,竟是破天荒的生出些歉疚之意来,暗道她?先?前在这世上,统共也就阿娘和阿兄这两个待她?好的亲人,她?如今孤身?一人,身?边再无亲人可依,忌日前后悼念亲人乃是人之常情,偏他竟也忘了这两桩事。 “好娘子,这件事原是我的疏忽,与你不相干的,你莫要责怪自己,快别?这么想了。”宋珩忍着头痛,强压下欲要与她?亲近的念头,自她?手里取过巾子,做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。 “我这就命人多备些火纸,陪着你一道烧了,你如今既然是我的人了,他们便也是我的亲人,文水那边,我明日一早就派人去好生祭祀。” 施晏微正?襟危坐,尽量离他远些,收回目光语气平平地道:“火纸一事就不劳烦晋王费心了,我已告知?府上的媪妇买来不少,前日夜里就在楼下烧了。” 宋珩缓步上前,轻轻往她?身?边坐下,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上的力道替她?擦发。 “是我不好,让你难受了。”宋珩默声憋了好半晌,方?轻启薄唇道出这样一句与道歉无异的话来,头一次,他在施晏微面前表现出局促不安的神情。 施晏微没有理?会他的话,只是沉默着看向裙摆上的葡萄藤暗纹。 屋子里安静到落针可闻。 良久后,宋珩替她?擦完发,将她?抱进怀里,抚着她?柔软的发顶,复又轻声重复了一遍,“是我不好。” 今夜的他,虽轻抚着她?的后背极为耐心地安抚她?,身?体却毫无世俗的欲念,看向她?的目光里隐隐带着几分心疼和歉意。 施晏微着实有些看不懂这样温柔沉静的他,疑心他是不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,才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来。 是夜,宋珩仍旧留宿此间,不同于以往,他这一回睡得可谓规规矩矩,次日醒来之际,亦是安安分分地躺在自己的被窝里,并未摸上她?的身?子。 宋珩生怕吵醒她?,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,洗漱穿戴齐整,着一身?素色云纹常服离了别?院往官署去。 无人打?扰,施晏微一觉睡到了辰正?,外头已然天光大亮,旭日高升,晨光透过窗上的薄纱筛进来,形成道道金色的光晕。 床榻上早没了宋珩的身?影,只留下一条他盖过的薄被,似乎还散发着浅浅的余温,混着淡淡的成熟男性气息和龙脑香。 施晏微很是嫌弃地扫视一眼?,越过那条薄被,兀自下了床。 春绯进来伺候她?洗漱,见她?今日精神很好,行动间亦无不适之态,不由心生纳罕。 这倒奇了,晋王已有三五日未曾来过,昨儿夜里在此间留宿,竟没有碰娘子。 施晏微用过早膳,周二娘过来同她?问安道别?,道是晋王今儿一早下了命令,明日晌午派人来接她?回府。 “娘子且听我一句劝,晋王待你实是有几分真心在里头的,娘子既拧不过这样的世道,何不跟了晋王过安生日子?” 周二娘一边说,一边还不忘拿眼?儿去观察施晏微的面色,见她?始终静静地坐着,平静的神情未有分毫变化?,这才继续往下说。 “娘子高热不醒那日,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