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东西对胃也不好……” “我不想吃了，随便吧。”靳原不等她说完就没了兴致，走到楼梯口踏上一级台阶。 “你在发什么脾气，靳原？”季霖看着儿子的背影拔高了声音，“我又哪里做得不称你的心了？你要给我脸色看。” 靳原停下脚，转过身，看见季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，细细的指骨一节一节凸起来，像是骨质的青筋，在手背上暴起。 他知道，他妈这不是生气，是委屈了，她请了年假纡尊降贵地给靳原陪读，靳原这个做儿子非但不领情，还甩她脸子，可是—— 靳原对季霖说：“我九点半下课，你十点半来接。” 此言一出，季霖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，声音也低了下来：“我记错了呀，你应该打电话告诉我啊？你也可以自己走回来，又不远，你都这么大个人了……” “你说你会来我才等你的，你迟到了为什么要我补救？”靳原在亲妈面前从不服软，其实他还想说如果你的陪读就是这样，那我还不如住校，至少还能吃到秦开泰他妈送的夜宵，但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，他的脑海中同时出现了荀风的影子，于是按下不表。 季霖皱眉：“靳原，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我欠你几百万的样子？我今天完全可以不接你直接回家的，老城离这儿多远你不知道吗？我是为了谁把琴室放在这儿自己两头跑的？你要是这么喜欢跟我计较，那你从明天开始自己上那个课，也不用等我，我不管你了。” “……” 靳原别过脸，不想接这个话茬，因为再吵下去，又要翻旧账了，季霖也不想接着吵，两人便沉默着错开位置，一个上楼，一个去客厅，分开了。 上楼之后，靳原隐隐觉得空气中弥漫的那股花香变浓郁了，源头靠近他的房间，等到走近才发现，那气味的源头在荀风的房间里。 这个点荀风应该还在学校，靳原将手扶在把手上，犹豫了几秒，没有拧动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。 不得不说，荀风昨天对他的约定起了一点作用，就像幼年被拴住腿的小象长大了也不会乱跑，靳原开始下意识地注意自己与荀风的边界。 洗完澡，靳原坐在床上吹头发，回想起上一次闻到那个类似的味道，也是在荀风身上，在吹风机的噪声中，他产生了许多种不切实际的幻想。 有没有可能那是他的信息素染在荀风身上的味道？因为荀风是Beta，所以闻起来和他的味道不太像。 如果真的是这样，那怎么跟季霖解释？ …… 靳原默默地打开手机，搜索“Alpha Beta 信息素”，但得到的结论都是不可能，不论临床还是理论，Alpha的信息素都不可能在Beta身上留存。 他不甘心，坐起身，打算去荀风房间一探究竟。 可一开门，正对上了准备敲门的荀风。 对方被他吓了一跳，但没有退，很快地镇定过来，照本宣科地对他说：“老师让我带你出去吃夜宵，你想吃什么？” 靳原没有回答，因为他嗅到了荀风身上的气息。 并没有沾染什么草木香，一干二净，跟他没有关系的味道。 所以荀风才回来没多久，身上披了件单薄的防晒衣，天气热，颈侧沁出细细的汗，白皙的皮肤上亮晶晶一片映着屋里的光，他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靳原，眼潭澄明，神情温柔，与昨天下午的“大小姐”判若两人。 靳原没办法对这样的荀风生气，他撇过脸，垂着睫毛，下巴抬得高高的，故意要哄：“我不饿。” 大不了被甩脸，反正都习惯了。 没想到荀风竟然惯着他，不仅没冷脸，还主动伸出手拍拍他的手背，没事人一样说：“嗯，你不饿，我饿了，陪我去。” 话音落下的瞬间，靳原有种似曾相识的错位感，他好像在某个时刻见到过这样的荀风——把话说得很迁就，周全又礼貌，让人不好意思拒绝，更生不出抗拒的心思。 枫木楼梯被踩得踢踏响，靳原跟着荀风下楼，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琴室，离了空调被暖热的气流扑了一身汗。 一路上知了滋儿哇乱叫，平増了空气中的热量，靳原看荀风还穿着外套，问他：“你不热吗？” 荀风停下脚转脸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，若无其事地把领口拉开一角露出肩颈上细密的吻痕，半褪不褪的还带了点青紫色，想说是蚊子包都不行。 此时无声胜有声。 靳原沉默了快有十秒，半天才缓过神，追在荀风身后小尾巴似地道歉，从“对不起”说到“我不乖”，全然没了面对季霖时的脾气。 荀风像是没听见，把领子拎回原位，继续走自己的路，宽大的外套被晚风撑作一张圆鼓鼓的小帆，又迅速地瘪下去，扑在脊背上呈膜状紧紧贴合，这一张一弛之间衬得他身形清瘦，垂在身侧的手分外伶仃。 靳原盯着他虚蜷的小指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荀风愿意哄自己并不是因为对自己有所改观，而是单纯地闷了一天热傻了，既不能拂了他妈的面子，又不想跟他多说，所以缓和态度，温温柔柔地顺他的毛，以退为进把他骗出来杀。 所有形于色的美好品质都是荀风的保护色，靳原被这层无害的膈膜骗得团团转，从一开始到现在，即便窥见了他的本性也难以自拔，只能终日恍惚，患得患失。 大学城有个跨校区的人工湖，连着时代广场，广场后面有一片稀稀拉拉的快餐小炒兰州拉面，靳原以为荀风会带自己去那儿吃夜宵，但没想到荀风停在路口掏出手机打了辆车。 “你要去哪儿？” “天桥。” “去天桥干嘛？” “卖艺。” “不是出来吃夜宵的吗？” “你不是不饿？” “我……” 这场离谱到没边儿的你问我答以靳原语塞收尾，荀风见他眼神呆呆的像只迷路的小狗，心下一软，不由放松警惕，不再逗他，带了点笑意坦白。 “你不是想和我约会吗？” 靳原先是没听清似地问了声“什么？”然后又瞥了一眼荀风手机上的时间，犹豫了几秒。 “你今天不睡了？” “看你。” 大概是想到了之前几次被靳原趁虚而入的经历，荀风冷淡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，抵触的情绪流露出来，碎玻璃一样隐隐扎人。 靳原听得出来，但他不知道怎么解释。 ——我不是这个意思？ 多少沾点说话不过脑。 ——对不起？ 道歉的话早都说干了。 …… 靳原沉默着，想不出解决的办法。 “算了，看你我是别想睡了。” 最后还是荀风自己把话圆了回来，他抬起胳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