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家里同意么??” 这个家里,不仅指祝平安那边,还指冯艳莱,只是那个名字,似乎是一道?禁忌,她不肯说出来。 祝云雀没那么?拐弯抹角。 她看着她,很平静的腔调,“我爸那边管不了我,至于我妈。” 她停顿了下,说,“她在澳洲,找了个新家,过得?勉勉强强,也没那个心思为我操心。” 不止不会?为她操心。 两?人连联系都不太多了。 也就是前几年的事,冯艳莱给老外生了个儿子,似乎是有了新的人生目标,也决心和国内的一切割裂,她跟祝云雀说过——我对你尽的义务都尽到了,以后妈妈也不想再操那么?多心,你这么?大了,能照顾好自己。 复述这些话时?,祝云雀嘴角扯着极淡的笑意。 她不知道?自己怎么?能笑得?出来。 程丽茹也不知道?。 她只错愕地?怔了瞬,觉得?祝云雀那一瞬间的笑很讽刺,也很悲凉。 既然话题已经到这里。 祝云雀也没必要再弯弯绕绕地?寒暄。 她看着程丽茹,语气尽可能诚恳真?挚,眸光轻闪着说,“但就算她现在和我没什么?关?系,我也要代替她,代替我自己,跟您说一声抱歉,真?的抱歉,程阿姨,是当初我们的出现,毁了您的家庭和婚姻。” 是真?的没想到。 没想到祝云雀开口表达的,不是希望她能同意她和陆让尘的事,而是道?歉。 程丽茹心口都突了一瞬。 喉咙哽了又?哽,鼻腔也倏地?涌上一股酸呛之感。 像是堆积在角落里,多年的恨意与痛苦,被人一铲子挖出来,晒到天光之下。 程丽茹一时?无话可说了。 祝云雀也没指望她能说什么?,兀自往下说,“其实她这些年很不好过,她知道?她对不起你,只是她没有那个勇气。” “……” “既然她没有,那这些话就由我来说。” “程阿姨,您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长辈,如果当初没有您的帮扶,我和我妈不可能过上那样的生活,更何况,她还做出那样恶劣的事。” “我不是为她来说情的,我只是希望您未来的人生,都能平安顺遂快乐。” 话到这里。 程丽茹打断她,“你希望我平安顺遂快乐,那你为什么?还要和阿让在一起?” “……” 祝云雀说,“那是两?码事。” 程丽茹冷笑一声,像是根本不相信鳄鱼的眼泪,她情绪五味杂陈地?说,“你别指望跟我说几句好话,我就能同意你们的事——” “我没指望您同意。” 祝云雀冷静起来,是真?挺不好对付的。 说完那些压在心头的话,她甚至是从容不迫的,她说,“阿姨,我们已经领证了,是正?儿八经的夫妻,除非我们自愿离婚,否则谁拿我们都没办法。” “你是在对我耀武扬威吗?” “没。” 祝云雀肩膀绷直,不知道?哪里来的底气,口吻尤为坚定,“是陆让尘的选择。” 如果不是陆让尘选择她,她不会?坐在程丽茹面前,就像陆让尘说的,她从头到尾,都没做错过任何事。 那些扛在她身上的枷锁。 她不想再背负了。 “好,好好,”程丽茹再次被气笑,“我以前怎么?没发?觉你这么?牙尖嘴利。” 稍微顺了口气,女?人说,“你现在把?我惹毛了,就不怕我逼着你们两?个分开?当初老爷子就没给你家好果子,你现在就不怕么??” “……” 怎么?可能不怕呢。 是怕的。 不然前些天,她也不会?翻来覆去地?犹豫徘徊,畏首畏尾。 可现在,她不怕了。 再也不怕了。 轻轻吸了口气,祝云雀直白地?看着她,说,“我和家里已经说明白了,我不会?再为他们承担什么?,他们也会?当我不存在,所以就算是您和程家,再拿我父亲和后妈的事拿捏我,我也只会?无动于衷。” 程丽茹被怼得?噎住。 祝云雀说,“那么?,您还有别的手?段么?。” 一句话像是捅到名门。 程丽茹先是气血上涌,可转念又?不知道?该说什么?。 还能说什么?呢。 从她听说陆让尘领证这件事开始,她就心如死灰了。 自己养大的儿子,心里比谁都清楚。 他就是个情种。 就是犟。 就算看到再多再好的女?人,心里也只有祝云雀一个。 似乎也是真?灰心了。 程丽茹神色终于缓和下来,肩膀也微微塌陷,就这么?沉默着,不知过了多久,她语气颓然,却仍旧倔强地?说,“可就算拆不开你们,我也不会?接受你的。” 程丽茹眸光闪烁着,看向祝云雀,说,“就凭你的母亲是冯艳莱,我这辈子就不可能接受你。” “你也别想着,踏进程家大门,享受程家的任何好。” 绕来绕去,最终的底牌也不过是这。 祝云雀像是赌赢了般,忽而浅笑一声,说,“您放心,我不会?觊觎任何的。” “……” 程丽茹眼神再度诧异住。 可祝云雀就是那么?清白的,眼中?没有任何欲望和杂念。 她说,“阿姨,我只要陆让尘。” “……” “只要他。” - 程富森今年将近八十了。 这么?大的岁数,身体本就每况愈下,偏偏还因为脑溢血,半边瘫痪。 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。 这也是为什么?,程丽茹会?告诫陆让尘,别过去气他。 陆让尘也没想过要气程富森,他很尊敬老爷子,即便知道?当年程富森用那样不堪的手?段把?祝云雀赶走,心里也没什么?不满和恨意。 所以那天,他上楼,一方面是为祝云雀和程丽茹留下单独谈的空间,另一方面,也是和老爷子坦白说明,现在祝云雀已经是程家的孙媳妇,希望他不要再对她的家人做什么?不光彩的行动,他真?的很爱她。 可想是想。 真?正?等人上去了,又?是另外一回?事。 有时?候,人老了,真?的是一瞬间的事。 明明陆让尘前几年还觉得?程富森老当益壮,可到了当下,忽然就觉得?老爷子风烛残年。 老爷子意识还算清醒,但话说不大明白。 只能含糊地?听他念着自己的名字,让尘,让尘。 陆让尘喉咙涩得?厉害,第一时?间伸出手?,握住老人家的,程富森就这么?看着他,嘴角咧着,艰难地?笑了笑。 就这样握着手?,陪着他老人家,陆让尘最后都没说什么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