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高傲地一转头回教室,脚步一点都不犹豫。 余清音在后头扮鬼脸,没回归正位的五官张天高的眼帘。 这位体育委员抓紧一切时间打篮球,入秋后的天气里还跑出一身汗。 他随手扯起校服擦一下:“余清音,你早上这么没去跑步。” 余清音理直气壮:“太冷了,起不来。” 张天高看一眼太阳,心想这才是十一月的开始,离冷还有一段距离。 他再擦一下汗:“真到冬天你怎么么办?” 余清音也不知道。 她搓着手:“学校怎么不装暖气啊。” 这可是南方,再说了,连风扇的数量都如此吝啬,更别提取暖设备。 张天高:“你明明一直在锻炼,怎么身体素质这么差。” 余清音也想知道,得出的结论是大概怕冷这件事已经刻在她的骨子里,成为基因的一部分,完全没办法改变。 她可怜巴巴叹口气:“冬天我可咋办才好。” 张天高都对她同情起来,跟着惆怅:“你干脆穿它个五六七八件。” 那人还能走路嘛,真是一点都不靠谱。 余清音嘴角抽抽:“谢谢你的建议,我会考虑的。” 不会吧,还要考虑。 张天高:“那我肯定第一个笑话你。” 高中生以身抗寒的本领,余清音上辈子也具备,她当时还把校服的裤脚改短,一年四季都露出脚踝来。 现在时过境迁,她只想给自己先来件保暖衣。 整个班级,估计也就她会穿。 真是少时不知愁滋味,等老了就知道。 余清音自己在心里絮絮叨叨,被习惯支配着找到回座位的路。 她半侧身行走在狭窄的过道,心想人多的教室,冬天应该会更温暖。 陈艳玲不知她未雨绸缪思考个把月后的事情,神神秘秘说:“你知道吗?” 余清音理所当然:“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 无所谓,反正陈艳玲也只是讲个开场白而已。 她道:“七班打算在元旦晚会跳《sorry sorry》。” 余清音的脑子里立刻回荡着这首歌的旋律,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:“哇塞,好复古。“ 对她来讲是这样没错。 复什么?陈艳玲怀疑自己是听错,自我纠正成:“是够蹿的。” 这是方言词汇,完全没办法用普通话准确表达,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厉害之类的。 不过余清音又不需要翻译,她沉吟两秒:“嗯,很时髦。” 时髦这个词才是真的复古,大家现在都用“火”来代替。 陈艳玲:“感觉你很勉强。” 确实是违心之言,毕竟余清音自认走在时代的最前沿。 她虚伪笑笑:“没有啊。” 陈艳玲嘁一声:“明明就有。” 两个人幼稚地争着究竟是有还是没有,动作幅度大到撞到后面的桌子。 陈若男的东西好像很多,她的所有书都堆在桌面上,像是随时做好被回收的准备。 此刻她的桌子一晃,有一本就掉到地上。 陈艳玲边道歉边捡起来,才发现背面沾着不知道谁洒的水。 水和灰混合在一起,在侧边留下脏污。 余清音率先反应过来:“不好意思,我中午去新华书店给你买本新的。” 陈若男满不在乎:“不用,我用不上。” 她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,老天爷简直是没道理。 余清音很是羡慕:“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视数学书如草芥。” 要陈若男说,这书编得已经很浅显。 她几乎看看就能懂,“这有何难”四个字写在脸上。 即使是高手如云的一中,露出这样的表情也一定很难遭人喜欢。 余清音:“弄坏东西都是要赔的,你要实在不需要,我请你喝奶茶怎么样?” 陈若男可有可无:“随便。” 余清音这张热脸也贴不了多久,心想算是完全班主任交代的任务。 她吃过午饭拎着奶茶进教室,惊奇发现陈若男也在。 陈若男趴在桌子上睡觉,听见动静立刻抬头看。 余清音的脚步已经尽量放轻,见还是打扰到她,抱歉笑笑:“吵醒你了。” 陈若男睡眠浅,知道跟谁都没关系。 她半眯眼眼微微摇头,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分寸消融于其中。 余清音:“正好,给你买的奶茶。” 反正饿着肚子,陈若男插上吸管,像敬酒一杯举杯:“谢啦。” 怎么说呢,余清音还是只看出中二。 她没忍住流露出不带任何嘲讽意味的笑,趁着有人叫自己回过头作为遮掩。 余景洪倚靠着门框:“不是练吉他,磨磨蹭蹭干嘛呢?” 是哦,再不抓紧时间到时候得丢人。 余清音秉持着社交礼仪,觉得还是得跟人打个招呼再走。 只是她敏锐捕捉到陈若男眼中的感兴趣,改成:“你想听听吗?虽然我弹得一般。” 陈若男是个听从内心的人,说:“好啊。” 什么就好了,余景洪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观众,打算录下来发给堂哥看的。 他拎着柠檬水散发怨气,一直到广播站都兴致缺缺。 全校最适合余清音放东西的就是她有钥匙的广播台,这个时间点压根不会有别人,而已隔音效果比别的地方好。 她把从大伯家拿来的吉他从柜子里抱出来,搓搓手:“弹完请两位马上鼓掌。” 还有替自己预约欢呼的,陈若男觉得她挺有意思的,还吹了个流氓哨。 吹着玩意需要一点技巧,像余景洪就只会嘘嘘嘘。 他自顾自卷着舌头,试图悄悄地掌握技巧,心想人家女孩子都会,他没理由不会的才对。 这种无用的努力,一直持续到吉他发出声音。 余清音这双手没有练出茧子,整个人宛如走在岸上的美人鱼。 俗话说五指连心,她碰一下弦就倒吸口气,别说是弹出能成曲子的调,破碎得简直是乱七八糟。 连余景洪都很难夸出来。 他一言难尽道:“实在不行,你可以表演弹棉花。” 此话不是没有根据的,因为余清音小时候还真学过。 那会每逢十月,村里的戏台旁边就会支起帆布棚子,一对做棉被的夫妻在里面辛勤工作。 她十分好奇凑上去给人家打下手,还真学过一点。 论半斤八两的程度,应该跟现在弹的吉他差不多。 余清音破罐子破摔:“反正我就是个凑数的。” 五班的声名即将毁于一旦,余景洪啧啧摇头,却听到一直沉默的人说:“我可以教你。” 陈若男会弹吉他? 完全是意外之喜,余清音忙不迭地应:“好啊好啊,回头我请你吃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