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贴在额上,宛若黑亮的鸦羽,那张唇饱满鲜红,好似专门吸血的精怪。 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敲门声,尚在玩笑的二人还没发觉,直到那声响似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,青年才一脸懊恼地停下有些放肆的动作,想起之前和封跃约了今晚的见面,于是这才忙不迭地将男人推开,自己跳下床去捡那堆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。 俞清坐在床上神情还有些怔愣,施嘉自己也觉得不太像话。 他摸摸鼻子,语气有点像是出柜被抓包的妻子,低着头十分尴尬。 “你先起来,外面有人。” 俞清面无表情地下床,将那一堆已分不出你我的衣服找出来默默穿好,施嘉忽然觉得自己从对方的沉默中察觉出了几丝委屈的情绪。 气氛异常古怪,可他也没有办法,只好待会儿再来哄。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,他见俞清已将身上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,没遮的对着封跃大抵也没什么影响,便跑过去飞快地开了门。 封跃原本便心情不大好,此刻一见施嘉身上的情形,面色顿时变得扭曲起来。 施嘉还从来没在对方脸上见到过这么难看的神色,有些忐忑地说了句抱歉。 房间里的俞清原本还有些迟疑,一看门口是他,毫不在意地赤裸着上身走了过来,一脸漠然地低头替施嘉将刚才随便扣上的腰带重新解开系好。 封跃先是看了看面色尴尬的施嘉,又转头去看俞清,目光阴沉得可怕。 青年露在外面的脖颈上还有新鲜的红印,满面春情,他哪里还看不出刚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。 他早就知道的,不是吗?成年人的交往绝不是单纯地拉拉小手亲亲嘴。 他站在门口目眦欲裂,牙关紧咬,多想不管不顾地大声吼出来,可喉咙里像是梗着一块滚烫的火炭,又痛又干,他居然什么也说不出。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,他以为自己早已看开了,对着青年也只是从前的那股愧疚作祟,他会尝试慢慢弥补,然后平静地遗忘,偶尔也可作为怀念。 他不再喜欢青年,只是男人都有的那股可耻的占有欲作祟,他曾是这么以为的。 可完全不是。 他不甘心。 他不愿意青年在他面前也可以被别人拥有。 施嘉也可以和另一个男人发生如此亲密的关系。 会有别的男人如他一般品尝他柔软的唇,在这具曼妙的身体上享受销魂蚀骨的滋味,施嘉呢,也会像对待从前的他一般向另一个人敞开他的心扉和身体吗? 多半是的吧,所以他才会看到面前这样的情景。 真痛啊,他麻木地转动着眼珠,身体好像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,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得他无法动弹。 真痛啊,施嘉,原来你是这么痛的吗? 他多想回到过去,将当年卑劣愚蠢的自己狠狠揍一顿,然后站在青年面前好好道歉,说一句对不起。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,他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像个傻瓜似的站在什么都不知道的青年面前,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这一幕。 俞清率先打破这种难言的沉默,他慢条斯理地穿好上衣,用一种微妙的甚至有些居高临下的态度问门口狼狈不堪的男人,“封导这么晚来,是有什么指教吗?” 封跃神情激动,张着嘴,似乎正说着什么,可声音低如蚊呐。 俞清冷笑一声,施嘉这才听见一脸歇斯底里的封跃口中不断重复的那句话。 他在道歉,他在说—— “对不起......” 第40章 五个小时前,他信心满满地告诉施嘉今晚会给对方章导的电影《刺青》试戏的材料。 三个小时前,章导打电话告诉他投资人已经定下高原弈作为姜堰的演员,也就是原本他看重的那个角色,且不可更改,剧本也会重新为他大修。 他原本的承诺根本做不到,空口给人画大饼,引人空欢喜,有什么资格对人发脾气呢? 从前是他忘恩负义,被名利遮眼,如今他依旧什么都给不了,说什么弥补,什么偿还,尽是些难堪的笑话。 他哆哆嗦嗦,一时竟觉得血管里好似都流的是带冰碴的冷水,让他不自觉地发起抖来。 他用力咳嗽了两声,这两下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令他不自觉地佝偻着身体,痛苦又不安地伸出手,想去触碰面前早已什么都忘了的青年的脸。 只是半道中便被另一只手拦下,俞清面色发寒,用力拂开他的手,冷冷道,“封导自重。” 施嘉不明所以,奇怪于眼前的男人比上次在医院里的俞清更像是老房子着了火一般,他有些头疼,忍不住轻轻推了一把身旁的俞清,“你先回去。” 俞清并未动,仍是冷冷地站在原地,施嘉无奈地凑在他耳朵边小声道,“我过几天再来找你。” 男人都是要哄的,虽然青年这方面的业务还不太熟练。 他先是在俞清脸上印下一个吻,又附送一个听话懂事的笑脸,这打情骂俏的一幕愈加刺痛了站在门口的封跃的眼,他的身形于是更加佝偻了,发出的咳嗽声也越加厉害了。 而俞清纵使心中并不甘愿,可余光瞥见竞争对手失魂落魄、毫无威胁的情景,也只能面无表情地离开。 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。 房间里的气氛总算不像刚才那么压抑,施嘉转身倒了杯水递到封跃面前,“您坐吧。” 他没再去提刚才的事情。 他甚至没有去问对方刚才为什么要道歉,只是装作毫不在意地直接忘记。 封跃好半晌都没说话,几分钟过后,他从口袋里掏出根烟,是施嘉在电梯里看见的那种女士淡烟,混合着他身上的香气,味道有点绵软。 “对不起,《刺青》的选角......”封跃叼着烟,没有点燃,他哑着嗓音,只是状态比刚才震惊失措的模样要好多了。 施嘉定定地看着他,好久才轻轻摇头,“没有关系。” 下午的许诺转瞬便成了一场空欢喜,说他自己一点都不失望是不可能的,可人家封导甚至为此特意登门道歉,他还能说些什么呢。 他站在桌旁自嘲地笑笑,“本来你也是想帮我嘛,看来我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。” 他还想说点什么逗人发笑的话,可自己想了半天,还是只有尴尬的沉默。 他的视线落在房间里的几本书上,慢吞吞道,“其实我也不是很希望演那个角色,我还是想演电影男主。” 哪怕姜堰在《刺青》里的戏份颇重,依旧只是一个配角。 他上次在自己家里看了许多以前的碟片,电影电视剧,他都演过不少,只是大多都是些配角,出道八年,来年他就快三十了。 他其实已渐渐有了退意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