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露没想到秋华年说话这么直接,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。 真的和一位乡君撕破脸,她又不敢。她知道如果彻底闹起来,祝家肯定是站在秋华年和杜云瑟那边的,而她的娘家朱家微不足道。 秋华年看她,“二少夫人叫我有什么事吗?” 朱露吸了口气,强撑着说,“乡君家的小姐气性太大了,乡君该好好管一管,今日打了我妹妹事小,往后惹个大的就来不及了。” “这就不需二少夫人费心了。我一向教孩子是非分明,敢作敢当。” 秋华年摸了摸九九的脑袋,“九九给哥哥说一说,刚才发生了什么?” 秋华年相信九九绝不会突然动手。 九九看了一眼祝娴,又看了一眼苏信白,对秋华年摇了摇头。 秋华年会意,“信白,除了当事的几个孩子,叫其他人都出去吧,这事不好叫太多人听见。” 朱露掐着手心,“有什么不好的?其他人都是证人,大家一起听听怎么了。” 苏信白没理她,直接按秋华年说的吩咐了。 有苏信白在,根本没人听朱露的,气得朱露眼泪在眼眶里灵活地打转。 苏信白叫其他人出去后,小学堂里只剩下他自己、朱家姐妹、祝娴、秋华年、九九和他们各自的贴身下人。 祝娴终于松了口气,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,却依旧满脸沉闷。 九九有秋华年撑腰给底气,直接问捂着帕子抹眼泪的朱霞,“是你自己说,还是我帮你说?” 无关人等离开后,朱霞和朱露的气焰都短了一大截。 九九长话短说,“我和娴姐姐还有信瑶平日一直是坐在一处的,今天信瑶没来,朱霞就坐了过来,我们起先没有多想,谁知中午休息的时候,她突然拉着我们说起了小话。” “朱霞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娴姐姐的两位亲哥哥,还说自家有几个堂姐堂兄,全是多才多貌,温柔小意的。” “她以为她问得隐晦,实际上谁听不出来,娴姐姐不想理她,直接说自家小哥哥还不想议亲,自家大哥也不会纳妾。” “朱霞被戳穿了,恼羞成怒,竟然讽刺娴姐姐,说她也就是一个妾生的庶女,学什么不许男人纳妾的妒妇模样。” 祝娴红着眼眶拉了拉九九,九九咬了下唇。 苏信白面色不虞,终于明白过来。 “无妨,九九继续说吧,这里没别人,不用给我留面子。” 九九继续,“这话连信白哥哥都骂了进去,娴姐姐生气了,却不敢声张,怕别人听到后反而背地里议论信白哥哥。” “我帮娴姐姐说话,和朱霞理论。我说世上自有真情存在,她遇不到、没见过,不代表没有从一而终的爱侣。” “朱霞不正面和我辩,胡搅蛮缠地说,等我兄长以后做了大官,后宅里纳十来房妾室,看我还能不能说出这样不要脸的羞话。” “她说我,我会和她辩论,但她诽谤我兄长,挑拨哥哥们的感情,我一下子就……” 九九一直记得,短短一年前,她还在杜家村过着一年沾不了几顿荤腥的穷苦日子,直到兄长回来后,和华哥哥两人一起恩恩爱爱地携手经营好了这个家。 杜云瑟和秋华年的感情,一日日全部落入九九眼中,成了最好的启蒙教育,让她愿意相信真情和真爱。 朱霞拿这个胡说,无疑触到了九九最不容侵犯的逆鳞。 于是朱霞脸上便落了那一巴掌印子,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。 之前她们在座位上说话,刻意压低了声音,周围人都没听见具体内容。 九九动手后,小学堂里的人才被惊动,九九和朱霞都不愿低头,祝娴这个主人家的小姐也满心烦乱苦闷,无法处理争端。 下人们谁都得罪不起,只能匆匆出门,请苏信白回来。 苏信白的眼神冷冷看向朱露和朱霞,朱霞已经六神无主,朱露还强撑着。 “大嫂,小孩子说话直来直去了些,你别介意。况且霞儿说的也是真话,是为祝家好,大哥是长子长孙,一直无后,祝家的福气都要断了。” 朱露知道,娘家的谋划暴露后,自己势必会得罪苏信白,但只要他们想给祝经诚房里塞人,迟早会得罪他,早一点也没什么。 在这点上,她不怕苏信白。 因为祝经诚成亲多年始终无嗣的问题,一直是祝家长辈的心病,只要没撕破脸,真闹到老太太那里,她也不会吃亏,长辈们说不定还会高兴她把这层遮羞布戳破了。 至于大哥祝经诚,朱露相信,没有男人能忍受无人伺候,她家男人做生意出门几日,都要带几个丫鬟小厮泻火,祝经诚肯定早就一肚子火气了。 到时候她顺势一提,把娘家年轻貌美的堂亲们接进来,一年两载生几个孩子,大房的继承人就握在了她娘家手里,岂不妙哉? 反正她也是祝家正儿八经的少夫人,又不是奴婢,苏信白这尊冷冰冰万事不关心的金佛能拿她怎么样? 朱露心里想着,又挤下了几滴眼泪,一转攻势。 “大嫂实在生气,我们甘愿领罚,不如这就把我们带到老太太那里,把事情说清楚受罚吧。” 苏信白冷着脸吸了口气,手有点抖,被气到不知该说什么。 秋华年摇头,拍了拍苏信白。 苏信白解开心结,开始与祝经诚相濡以沫后,那些原本不在意的后宅纷争,也就找上了他。 苏信白一直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痴冷美人,在娘家时,前有母亲,后有继母,都把后宅治理得井井有条,不需他操心。 第一次碰上朱露这样的人,让他手足无措。 秋华年心想,这就是大家族人口众多,妻妾成群的坏处,以后他们家的人,无论是嫁还是娶,都必须规定不许纳妾。 而为了实现这一点,他和杜云瑟必须好好努力,提高身份,这样才能护得住家人。 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信白应该是祝家的宗夫吧?” 宗夫或宗妇,指的是大家族嫡长子或嫡长孙的伴侣,无论家族怎么分家,他们都是主脉主支,有权力管理家族除直系长辈外的所有人。 苏信白愣了一下,反应过来。 秋华年这是在提醒他,他完全有资格直接处罚朱露,不需要听她的去见老太太。 朱露张了张嘴,没料到秋华年来了这么一出。 苏信白确实是祝家的宗夫,但他从不管祝家后宅,以至于朱露下意识忘了,如果不是秋华年提醒,苏信白自己都没记起来。 苏信白冷着脸吐了口气,“送朱霞小姐回朱家,以后小学堂不用再来了。” “至于二弟妹,去祠堂跪着抄三卷经文,抄完才许出来。” …… 苏信白第一次罚人,罚得不重,秋华年没有多说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