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方面,秋华年不是专业的,连侦探小说都没看过两本,但他知道凡事都要从最细末的违和处入手,找到突破口,才能继续调查。 “……这。”舒家夫妻大脑一团乱麻,根本无法思考。 倒是黄大娘见多识广,有了想法,“咱们先别管什么拐子不拐子的,既然如棠被拐蹊跷,就想想谁会对如棠出手?” 舒家夫妻愣愣地看着对方,突然一起吸了口气。 “可是想到什么了?” 舒华采咬着牙说,“我只有如棠,又不纳妾不另娶,老家的爹娘便惦记着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,其实就是想等我们死了吃绝户罢了。” “我一再回绝,最后实在受不了,把他们从府城赶回了老家,自此便结了仇。” “一个月前,我那个弟弟突然醉醺醺地来敲门,说自己欠了赌债,张口就要二十两银子,我没有搭理。之后我和意晚小心了许多天,一直没再见他来闹事,才渐渐放下心来。” 郑意晚捂着胸口吸了几口气,一夜未眠,焦心劳神之下旧疾隐隐有复发之势。 “那家人当初把华采从家里赶出去,他光着脚逃荒到府城,结识了我,我们一起拼出了这份家业。现在看华采发达了,又觍着脸认亲,还想吃绝户,他们怎么不去死!” 舒华采把郑意晚搂在怀里,支撑着她,怕她激动之下昏迷过去。 秋华年让金三去请大夫,把郑意晚让到客房的炕上躺一会儿,自己则去了书房。 他斟酌了一下,把事情写下来,没有给提刑按察使司,而是给苏信白一份,再以杜云瑟的名义给知府司泾送了一份。 …… 朱霞从昏迷中悠悠转醒,大脑疼痛欲裂,鼻子和嗓子里还残留着恶心的味道,她试图说话,反而差点扯烂了喉咙。 眼睛无法适应昏暗的环境,她隐约看见身边还有个人影,呜呜了两声。 那人影开口,声音也是嘶哑,“我们被拐子拐了,现在不知道在哪里。” 朱霞听见舒如棠的声音,终于想起来昏迷前发生的事情,全身发抖。 拐子用铁链锁着她们的脚,手倒是放开着,能撑地坐起来。 如棠靠着堆积的旧箱子坐着,“我比你早醒一点点,刚才拐子的人来过了,放了吃食和水,还有恭桶,都在那边,让我们自己收拾好自己。” 朱霞愣愣地躺了一会儿,突然又哭又笑起来。 如棠也在发抖,她心情复杂,“拐子是冲我来的,你、你为什么要跟上来提醒我?” 朱霞没有说话。 如棠小心地问,“你是不是后悔了,想和我和好呀?” “胡说!”朱霞恶狠狠开口,“我才没有后悔,我就是不想和你好了。” 她吸了口气,一股脑说道,“谁要和你好,你家里那么干净,你爹娘那么恩爱,你那么受宠,谁都喜欢你,谁要和你好了!” “你、你不是说我爹娘都是假恩爱,我爹迟早要纳妾吗?” 朱霞啜泣着骂道,“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?你这样的到我家活不过三天!连话都不会听,我不知道你爹真心爱重你娘吗?我不知道祝家大公子是什么样的痴心人吗?我不知道杜却寒她兄嫂多恩爱吗?” “我就是嫉妒!” 她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低喊,“我就是嫉妒!” “就是嫉妒你!” “可我也没想真让你死,你满意了吗?!” “你!”如棠有些生气,心里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感觉,“这种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说的,‘嫉妒’什么的,你说得真理直气壮。” 朱霞惨然一笑,也爬了起来,“我都要死了,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。” “什么?” “舒如棠,今天是什么日子?” 如棠愣了一下,下意识道,“端午后一天,你……十二岁生辰。” 朱霞又笑了,昏暗中如棠只能看见她模糊的影子,她隐约觉得朱霞把两只手抬了起来,伸进了自己的喉咙。 她浑身抖如筛糠,手在嗓子里抠了几下,试图把舌头拽出来,都没成功,大滴的泪珠不断涌出眼眶。 如棠终于发现不对劲,急忙挣扎着前扑,把她撞倒在地。朱霞被如棠压在下面,动弹不得,呜呜哭了起来。 “你刚才在干什么?你在干什么?”如棠猜测到一个可怕的可能。 朱霞脸贴着地面,灰尘混着泪水沾花漂亮的小脸,“自尽。我是胆小鬼,我不敢。过两天应该就敢了。” 自觉死期将至,她说话坦率无比,这坦率噎得如棠胸口疼。 “为什么?就为了那什么见鬼的贞洁名声?什么东西比命重要?”如棠难以置信。 受双双和离的黄大娘和黄二娘的影响,如棠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,从不过度在意。 朱霞没有正面回答,“我们是被拐子拐了,你知道这样的人的下场吗?最好的是卖给人家做奴婢,最坏的……你可别怪我没提醒,不如提前死了干净。” 如棠气闷,转移话题,“你刚才那个,从哪里学的?拔舌头,能自尽?” “我亲眼看见的,还是你认识的人。” “怎么会?谁?” 朱霞恶劣地说,“红萝,你记得她吗?” “你家的丫头,你家发达前下人只有她和一个婆子,她不是三四年前被放回老家了吗?” “放回家?骗人的,一个私牙手里买来的无亲无故的奴婢的去处,没人查谁知道。” “四年前,我爹不知从哪里想的办法,攀上了祝家二房,把我姐姐嫁了进去,从此朱家发达,我爹扩建了宅子,一房一房的往家里抬妾室。” “我娘当时气性大,动了和离的心思,她不识字,让红萝想办法偷偷帮她请一位先生写文书。红萝被叫了出去,我亲眼看见她被我爹新收的小厮拔了舌头,一下子,连着根拔起来,人立即没气了。” 朱霞的声音越来越低,她原本想吓如棠,却自己先说不下去了。 如棠手脚冰凉,贴着朱霞,两个人的身体都在发抖,从未停止。 她回忆着红萝,那是个喜欢扎两条油亮辫子在头上盘起来,西边口音,嘴角有一颗痣的姑娘。当初朱家还没有发达,红萝经常牵着小小的朱霞的手,来巷子里的大榕树下,给她们做裁判丢沙包玩。 “后来呢?”如棠颤声问。 “后来,我吓晕了过去,弄出了动静,被揪了出来。我爹把我和我娘关起来,我姐姐从祝家回娘家劝我娘,我娘之后再没说过和离。红萝……我没看见,我娘后来悄悄给我说,她花钱买棺材把红萝厚葬了。” 如棠声音发抖,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。” 比邻而居的幼年好友家里,居然发生过这样可怕的事情!现在回想,好像就是从那个时间段后,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