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掷下,“不错,这条恶心的老蛇已经按捺不住,从草里钻出来了,他自以为在执行谋划多年万无一失的计划,殊不知心早就乱了。” 嘉泓渊低声笑道,“当年给我母后下药的人,原来是父皇非常信任的大皇兄啊。那时候父皇还没登上皇位,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……” 吴深沉默片刻,“陛下后来应该已经在怀疑平贤王了。” “他在我母后病死,我身上的毒爆发后终于开始怀疑了,在那位太医说‘是毒不是病’的时候。”嘉泓渊轻轻地问,“是不是迟了些呢?” “他总是把答应好的事推迟,这一次我不打算让他推了,母后有在天之灵的话,应该已经等好久了。” 嘉泓渊微微扬起下巴,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狠厉,“表弟,你会帮我吗?” 吴深明白嘉泓渊要对自己说什么了,他张开口,半天没有发出声音,“父亲教导我要……忠君爱民。” 殿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,是十六回来了。 他带着先皇后亲手酿造的梨花白,还有吴嬷嬷做的吴府味道的点心。 嘉泓渊没有命令或蛊惑吴深,笑着请他尝一尝酒与点心。 酒不是绝世佳酿,点心也只是家常味道,可吴深尝了一口后,眼睛却瞬间湿润了,这是他记忆中家的味道。 吴深囫囵吞了一碟子的糕点,喝完了一壶清酒,把嘴里干涩辛辣的味道分好几次全部咽下去。 他想要说话,没组织好语言,就这么借着微微的醉意直接说了。 “我没有见过先……殿……姑姑。”他顿了顿,“我是老来子,记事的时候,父亲已经被明升暗贬至南方当清闲将军了。” “但我非常喜欢姑姑,我记得,只要是逢年过节还有我的生辰,她都会千里迢迢地赏东西给我,太监拿着懿旨宣读,背后是装满我喜欢东西的箱子,父亲和母亲带着我谢恩。” “我学着大人们的称呼叫她皇后殿下,背过人处,父亲却跟我说殿下会更喜欢我叫姑姑。” “姑姑和我父亲虽然是堂兄妹,但姑姑父母早逝,自幼寄养在我家,和亲兄妹没什么两样。我父亲一旦喝多了酒,就开始想妹妹,拉着我讲故事。” “讲姑姑怎么缠着厨娘改进点心,讲他们小时候怎么一起研究酿酒,讲姑姑能骑在马上拉开十石的弓,射中百米外的靶子……” “有时候他还会讲,他当初怎么和还是皇子的陛下比试一番,大获全胜,让陛下答应一辈子对姑姑好。” “每次讲到这儿,他就不再说了,还让我把他说的话赶快忘掉。” “现在想来,父亲应该是在后悔吧……” 嘉泓渊把玩着手中的冰裂纹玉石冻酒杯,眸光晦涩不明,“是啊,当皇后是件令人后悔的事。” 吴深笑了笑,“总之,我是从小听着姑姑还有殿下的故事长大的,我知道在京城最雄伟最繁华的宫殿里,住着我武艺高强、人美心善的姑姑,还有身体虚弱、才华出众的表兄。” “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到你们,但不等我被允许去京城,姑姑便薨逝了。我随父母进京奔丧,在太子东宫第一次见到了殿下。殿下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又不一样,还没说几句话,就咳着血晕了过去,吓得我以为姑姑没了后表兄也要没了,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,见到殿下最先问的一定是身体如何……” 吴深拍了拍脑袋,把随着回忆越来越深的醉意驱赶出去些许,“我这没头没尾的,说得没完没了,到底在乱说些什么啊?” 他被自己逗笑了,笑了半天后收起神色。 “我的父母快到花甲之年了,我们已经有三年未曾见面,能孝顺双亲膝下的日子越来越少。” 吴深没有看嘉泓渊,视线向下看着他苍白的手。 “父亲信奉了一辈子的忠君爱民,我自然奉为圭臬。但难道这个‘君’,是不能变的吗?” 吴深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,最后一个字说出来,心已经重重落了下去。 他抬眼,郑重地看向嘉泓渊,“表兄,我为你、为姑姑、为吴家不值,说白了,我不是想帮‘太子’,我是想帮你。” 第173章 春杏 嘉泓渊听完吴深的话,眸光微微颤动。 他敛下眼睛,轻声笑道,“好,明年过年的时候,我们一起和舅舅舅母在京中团聚吧。” 吴深长长舒了口气,他是在战场上势不可当的将军,一旦下定决心,便不再瞻前顾后。 “殿下需要我做什么?” “先写密信稳住在边关的吴家军,然后‘好好’待在京城中,在需要时秘密离开。” 吴深皱眉道,“他们有兵变的计划,一定会盯紧我,秘密离开恐怕很难。” 嘉泓渊掩唇咳嗽数声,“表弟可有成亲的打算?” “什么?” “掩人耳目虽难,但并非毫无办法,让他们相信你一定在京中就行了。”嘉泓渊随意地说,“听说元宵节那晚,你带闵家小公子上了长安西门城墙。” “……” 嘉泓渊轻笑,“舅舅与舅母不在,孤算是你的长辈,可以替你提亲。” “……”吴深张了张嘴,没有说话。 嘉泓渊以一位兄长的语气与他谈起此事,让他无法生起别的情绪,只能把那一丝微妙的感觉按下。 “怎么,难道是我猜错了?表弟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上心,孤还以为你有这个打算。” 吴深抿了下唇,组织语言,“……我是打算向闵小公子提亲。” “但我不想,将他牵扯入这些事中,也不想提亲是别有目的。” 嘉泓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没想到吴深会这么说。 “你想与他成亲,结局也确实成了亲不就好了吗?” 吴深摇头道,“殿下,这不一样。” 见他坚持如此,嘉泓渊没再说什么,他还有其他办法能掩盖吴深出京的踪迹,提到提亲,只是想起前几日收到的情报,觉得能顺水推舟,一举两得罢了。 不一样吗……嘉泓渊心里闪过这句话,没有细想,很快就抛开了。 用完酒与点心,吴深起身告辞,临走之前他忍不住问道。 “殿下,您手里真的有真正的解药吗?” 嘉泓渊摇头,“若真的有,孤早就能知道毒是谁下的了,骗人而已。” “那……” 嘉泓渊没有对吴深隐瞒,从原委讲起。 “这种毒是一种前朝宫廷秘药,炼毒之人试毒时用的药人是宫女与宫妃,使用效果和剂量也是据此得出的。” 嘉泓渊笑了几声,“你应该知道,同一种药,相同的剂量,在身体条件不同的人身上效果是不一样的。” 吴深想到了什么,呼吸被攥紧了,嘉泓渊一直笑着,眼睛中却写满了悲凉与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