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笑着望着季振鸿,想告诉他,他们已经在一起了,想告诉他,他的一切注定要全部属于林非。 他轻声凑近季振鸿耳边,柔声道,“爷爷,我给你说个秘密……” 季振鸿疑惑,“你说什么?我没听清楚。” 季乐鱼笑的眉目弯弯,他说,“我已经告诉您啦。” 季振鸿抓着他的手,好奇道,“什么?” 季乐鱼笑着吃着盘子里的狝猴桃,什么也没再说。 他是真的很想把一切的秘密都告诉季振鸿,好让他知道,他从来就不在乎他。 可是他更不可能将自己的本性暴露出来。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,——他不可能给季振鸿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的机会。 他笑着离开了季振鸿的房间。 直到第二天,季振鸿还在思考他和他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? 他在午睡前望着他,问他,“小鱼,你给我说的秘密是什么?” 季乐鱼抬起手在唇边“嘘”了一声。 季振鸿百思不得其解,一直到入睡都在思考这个问题。 然而他注定得不到这个答案。 秋风吹过,季振鸿的灵堂乌泱泱挤满了人。 季乐鱼看着面前前来吊唁的人,看着季振鸿放大的黑白照片。 现在我可以告诉您了。 我喜欢林非,我爱他。 如同我叔叔喜欢林洛清,如同我父亲喜欢我的母亲。 他精心挑选了一张自己和林非接吻时的照片,在四下无人的时候,烧给了季振鸿。 如果您泉下有知的话,希望您能看到。 我会用您留下的遗产,铺就我们俩未来的人生,您大可放心。 他转身看向林非,当着季振鸿的黑白照,拉住他的胳膊,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。 “走吧。”季乐鱼开心道。 第171章 等到秋雨结束,季振鸿也终于化为一抔骨灰,彻底安葬于地下。 季家的兄弟姐妹送了他最后一程,寒风凄冷,墓园的空气沉重且肃杀。 季乐鱼跟着季屿霄一起,站在季振鸿的墓碑前,将手里的白菊放了下去。 他的眼里弥漫着恰到好处的悲伤,以至于那些嫉妒他拿到季振鸿的遗产的人空有怨妒,却无法挑刺。 林洛清没有拿花,季振鸿一直不喜欢他,不喜欢林非,他更是打从心里厌恶着这个枉为人父的男人,因此,他们一直保持着相看两厌的状态,即使是现在,林洛清也只是陪着季屿霄,站在他的身后,目光关切的注视着季屿霄。 秋风吹开了白菊的花瓣,清雅的花香散落于空气中,却无人在意。 林洛清顺着花香,抬眸朝季乐鱼望去。 季乐鱼面容忧静,似是在为季振鸿的逝去感伤,然而他很清楚,他根本不会为季振鸿感到一丝难过。 能让季乐鱼难过的人,从来都不包括季振鸿。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,也因此,他对季振鸿,和路过的路人并没什么不同。 不,林洛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。 那时候林非和季乐鱼都还很小,都是刚上小学的年级,有一年,他们去季家老宅过年,回来之后,林非找季屿霄去借《安徒生童话》,委婉的暗示季屿霄他的父亲可能并不喜欢他。 而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,无疑是他和季乐鱼发现了什么。 林洛清静静的望着斜前方的季乐鱼,他的表情平静又忧伤,似是为亲人的离开而伤心。 可他心里大概是愉悦的。 季振鸿不喜欢季屿霄,季乐鱼发现了这件事,那他这辈子就都不可能对季振鸿再有一丝的感情。 他甚至不会像看路人那样去看他,而会厌烦他,憎恶他。 季振鸿之所以能安安稳稳的走到生命的终点,不是季乐鱼对他有什么感情或者他有多仁慈,而是因为他是季屿霄的父亲。 他不知道季屿霄也和他同样的憎恶着季振鸿。 他不舍得季屿霄难受,所以他将心比心的觉得,自己的父亲不开心,做孩子的也不会开心。所以他即使厌恶季振鸿,却什么都没做。 他的爱恨清晰又简单,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人提起屠刀,也可以为了他在乎的人立地成佛。 季振鸿就是最好的体现。 而这些,季屿霄都不知道。 因为季乐鱼什么也不会说,不会在他面前露出任何自己凶狠的样子。 就像季屿霄也永远不会告诉季乐鱼他父母死亡的真相一般。 他们彼此用着自己决定的方式保护着对方,用尽一切,想让对方开心。 于是,他们都拥有安稳美好的梦境。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。 季屿霄的秘密早已伴随着季振鸿的死藏于地下。 季乐鱼的秘密永远只会和林非分享。 而林洛清,林洛清保守着他们的秘密,给予他们充分的理解和支持,让他们能继续坚强的笃定的向前走。 不管是季屿霄,还是季乐鱼,他都愿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,去保护他们的秘密,保护他们现在的幸福与安心。 落雨了,昨天才暂停的秋雨,不知不觉,又落了下来,像是没有尽头的眼泪。 林洛清撑开伞,上前一步,走到季屿霄身边,将伞罩在了他的头顶。 季屿霄回头望去,仿佛回到了那天他立在季屿凌墓前的那一刻。 那时,也是林洛清突然出现,撑着一把伞,遮蔽了他面前的风雨,随后抱住了他。 一如现在,他默默站在他的身边。 这么多年了,好在,他的身边始终有他。 季屿霄深深地看着他,许久,握住了他握着伞的手,转身,朝外走去。 季乐鱼跟在他身后,林非撑着伞,遮在他的头顶。 季家其他人跟着他们的脚步,一步步,结伴着走出了这承载了太多亡魂的地方。 季屿霄回了家,吃了饭,进了自己的卧室。 他坐在阳台上,看着外面淅淅沥沥落下来的雨。 林洛清就坐在他的身边,安静的,什么也没说。 从阳台往出望去,能看到不远处院子里的花园,一场秋雨下来,打得花园的花朵纷纷低下了头,落下来花瓣枝叶。 世界在雨水中模糊起来,季屿霄看着不远处的花园,想起什么的,声音清浅的开口道:“我不确定我妈妈愿意和他葬在一起。” ——他没有把他的父亲和他的母亲安葬着一起,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小小的“小花园”,以此为戒,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。 “她生前不知道那些事,她什么都不知道,所以她是最幸福的,也是最可怜的。”他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怜悯。 林洛清握住了他的手,靠着他的肩膀,“没事。那就不葬在一起,反正有你哥哥嫂嫂陪着她,你妈妈也不会寂寞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