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当初的承诺,带着他们打下一个新世界,曾经一起闯过生死的人,终究会有到站下车、道别走远的一天。 荆川知道身居高位意味着什么,无限风光在险峰,联盟主席需要的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内阁,而非刀口舔血的兄弟。他们这些人可以轻松卸下了,待在地下城过逍遥自在的生活,而姚洲还将继续面对各种明枪暗箭。 驾车离开别墅时,荆川在后视镜里看到那栋伫立在黑暗中的别墅,和站在门前独自吸烟的男人。 希望有个人,能心无旁骛地站在他身边。荆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。 - 任职典礼的当天,因为二零区的接待条件有限,仪式部分仍在上城区的总部旧址举行。 姚洲首先完成宣誓就职,随后发表演说、乘车参加游行,半天时间很快过去。 随着一列车队离开上城区,驶向联盟总部新址,他也即将开始行使联盟主席的职责。 这天的活动一直持续到晚宴时分,姚洲更多的时候像是一个符号,在媒体镜头的聚焦下展现出硬朗沉稳的一面。没人能够分辨出来,他也有过短短一两秒的眼神转变——每当他在人群中见到林恩时。 林恩穿了新做的西装,前襟佩带一枚小巧的领花,显得气质沉静。不时有人走到他身边向他耳语请示,他也因此频频离席,去关照行程的进展。 他肩负领主的职责,不能出一丝纰漏。晚宴时间有一段室内乐表演,姚洲和多位内阁成员,以及到场宾客都在座下欣赏,唯独林恩站在场边,和特警一起监视内场的动向。 这一晚他滴酒未沾,是二十四区领主之中最疏于社交的一位,大部分时间他都站着,或在场边走动,很少有坐下的时候。 直到晚宴结束,宾客们乘车离去,林恩又与安全顾问确认了安保的轮岗情况。 新任主席上任前半年,是针对性暗杀发生的高峰值期,明天一早姚洲就将飞往欧盟开始为期一周的访问,林恩查实了去往机场沿途的所有卡口和警卫配备,忙到深夜才回到家里。 自从几天前姚洲给他发了一条解释舞伴的消息,此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了。 林恩在睡前刷了刷手机新闻,各大媒体的首页几乎都是与任职仪式有关的消息。 有那么几张现场照片里,能看到林恩和姚洲同框。姚洲站在镜头最显眼的地方,而林恩远远地在人群里露出半张脸。 两个人之间已经看不出任何昔日旧情,就只是远得不能再远的工作关系而已。 林恩看了几篇新闻稿,倦意愈深,最后他关掉床头灯,放下手机,在书房的折叠床上很快睡去了。 - 姚洲飞往欧盟访问的隔天,荆川找到林恩。事先他已告知林恩,自己查实了一些有关祁恩美的消息,林恩那天早早回家,等着他到来。 荆川并不擅长在这种情形下多做解释或进行安慰,见面以后他几乎没说什么话,只是把各种文件拿给林恩看。 他压下了有关小孩的消息,主要是担心林恩一时间接受不了祁恩美再婚生子的事,决定把这个最烫手的部分交给姚洲解决。 然而林恩的情绪反应比荆川预想的更为平稳。他仔细读完死亡证明,又看了结婚复印件,视线在模糊的照片上停留良久,而后抬起头,对荆川道谢。 能在分离十年之后,得到至亲的消息,这是林恩不敢相信的。 那种扎在心里细密的痛感并不真切,也许因为等待时间过长,他早已经学会不再抱有期待。所以得知母亲再婚、母亲离世,他的感受很复杂,至少当下这一刻,他还可以保持表面的平静。 祁恩美最后生活在距离二零区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北方地区,也最终被安葬在那里。 林恩暂停了手里的工作,此后几天他来回奔波,将母亲的骨灰带回到二零区落叶归根。 重新下葬的那一天,林恩听从本地墓园的安排,做了一场法事,选择吉时让母亲入土为安。 碑面上刻着祁恩美的生卒年月,一张黑白照片置于碑面上方。这张单人照已被林恩珍藏了整十年。 林恩蹲在墓前,一言不发地烧纸。墓园外,有江旗带着警卫在等他。 他与母亲分别太久,已经讲不出亲密贴心的话,大把的纸钱烧尽,火焰渐渐沉落下去,林恩最后低声说,“妈妈,我好好的,你不要担心。” 仿佛有种冥冥之中的回应,不出几分钟,阴云在天空聚拢,遮蔽了日光,而后就有零星的雨丝落下。 墓园坐落在山上,秋季天气多变,一场阵雨是常有的事。 林恩蹲在雨中,用铁质的钳子拨动灰烬,以确认其熄灭殆尽。 他还不想离开,但也没有哭泣的冲动。多留一会儿,仿佛曾经有过的亲情并未经历辗转遗失。 直到头顶的雨滴倏然停落了,林恩有些后知后觉。他蹲得太久,血流不畅,头脑也不是那么清明,疑惑之下缓缓抬头去看。 姚洲穿着黑色正装,系黑色领带,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,沉眸看着他,手里替他撑着伞。 第75章 小小恩 林恩清楚姚洲的日程安排,今天他结束访问,应该是刚下的飞机,怎么转眼就来了墓园,林恩有点懵。 姚洲对他对视几秒,林恩眼神带着恍惚,视线也不聚焦,姚洲心疼他独自在墓园为亡母烧纸,伸手拉他起来,将他护在怀里。 雨势大了一些,淅沥落在水泥地上,溅湿裤腿,伞下却是干爽温暖的一块地方。林恩自觉不该与姚洲这么亲近,但他没能及时将对方推开。 姚洲在伞下与他保持了些微距离,虽然一手护着他的肩,但身体没有贴近,雨伞都倾斜在林恩这一边。 林恩不说话,姚洲也同样沉默地陪他站着。 过了半分钟,姚洲稍微低下头,去看林恩的脸。林恩有点迟疑,语速稍慢,问,“怎么了?” 姚洲还是没能忍住,指腹在他脸颊上轻轻抹了一下,“我以为你哭了。” “没哭。”林恩垂着眼说,长密睫毛遮住情绪。 “还想再待一会吗?”言下之意是要陪着他。 林恩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承姚洲的情,可是一转念,荆川能出面帮他寻人,说到底也是看姚洲的面子,横竖都是欠着姚洲的。 林恩说,“不了,我回去了。”说完就要转身。 姚洲将他拉回伞下,摁住他的一侧肩膀,说,“林恩,有件事我要告诉你,不在这里说。” 林恩愣了下,猜不到姚洲要说什么,最后还是应了声“好”。 姚洲扶着他的肩,与他并行。 时隔数月,两人第一次私下相处,林恩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,一长列的台阶都快走完了,他才意识到姚洲的收敛。 林恩走得慢,姚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