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大的影子背是驼的,略有些畸形。 解彗走路的脚步不算静悄悄,但几个影子都没有回头看她。 从这里看出去,能看到窗外的巨大挖掘机,高高举起的铲斗距离他们不足一米。 窗外,工人们在交头接耳,雷明鸣在焦急地左右踱步,李一唯一动不动地看着这里,嘈杂声音都被隔绝在破损的窗外。 静得解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:“你能告诉我吗?这场火是怎么着起来的?戴院长?”她轻声问。 女人的眼睛似乎动了动,眸子微微转向她。 在那一晚看起来格外恐怖的眼神,在此刻竟然奇怪地平和。 只看了一眼,她就又转过头去,继续专注地看着几个小小的身影。 解彗这才看见,她的后脑勺同样凹进去一块,像是被什么掉落的东西砸的。 她心里一揪。 解彗靠近她,再次耐心地问了一句:“你还记得吗?这场火是怎么着起来的?” 没有声音,很明显,戴院长不是很清醒。 她只是用柔和的目光看过每个孩子。 解彗静静看着这一幕,才说:“与小向军被虐待有关吗?你记得他吗?” 这个名字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,戴院长温柔的眼神凝滞,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喃喃几个字。 “你说什么?”解彗立刻凑近了去听。 “熊……” “……玩具……熊” 重复几遍之后,解彗终于听清了:“你是说,玩具小熊?” 戴院长及不可见地缓慢点了点头。 这小熊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,一定与这场火灾有关。 解彗立刻起身,从这间房间开始找了起来。 虽然她知道,即使那小熊在这个屋子,也大概率被火烧坏了,但只要有一线希望,至少也要试一试。 每个角落都翻遍了,这间房里没有,她又上了二楼。 踩上二楼的地板,都能感觉到地面在摇晃,解彗咬咬牙,还是踏了上去,挨个房间找。 家具都被烧得裸露,她翻开每片残渣仔细辨认,都不是。 外头的李一唯看到了她在二楼,吓得叫出了声:“你去二楼干什么?!会塌的!!快回来!” 解彗没有听见,汗混着灰从额角落下,她脱下外套和口罩,继续不停地翻找。 她的脸和手都脏得不成样子,只有一双眼亮得惊人。 但是到处都找不到戴院长说的玩具小熊。 不知过了多久,能找的地方已经都找了,她精疲力竭地坐了下来,小腿肌肉打着颤,沮丧不可控制地涌上心头。 突然,刚才打过电话的房东的话回响在脑海里:“……也搬了些东西进来。” 戴院长搬过一些东西过去。 如果这里没有,那会不会是在那边的新房子里? 想到这里,解彗“腾”地站起身,跑下了楼,路过一楼的活动室时,脚步慢了下来。 她隔着门框,轻声问:“你守在这里,是为了等待小向军的死亡真相大白吧?” 戴院长没有回答,依旧看着几个孩子,那几个黑影也拉着小向军的手。一派祥和。 小向军不愿离去,是为了守着福利院和院长。 院长他们不愿离去,却是为了还他一个真相。 一切都与她想的相反,解彗低下头,忍了许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。 门外的李一唯已经等不住准备进去拉她时,解彗终于走了出来。 “解……解大师,里面怎么样?你把鬼赶走了吗?我们可以开工了吗?”雷明鸣畏畏缩缩地问。 解彗沉沉地看向这栋破败不堪的房子:“没有。” “没有?那还不能开工吗?如果我们继续拆呢?”雷明鸣不死心地问。 解彗看向他:“那他们会永远跟着你。” 雷明鸣腿一软,差点跌坐在地,扶了扶帽子:“好好好,那我们先停着,一切等您发话。” 李一唯接着问:“怎么样?问到了吗?” 解彗点点头:“咱们先去新的福利院。” 两人重新回到了刚才的福利院,再次打电话找到了房东,找他拿钥匙。 房东打着太极:“我很难办啊,这也是人家的东西,万一丢了什么,来找我怎么办?” 解彗没有多说,直接掏出钱包,抽出几张钞票:“事情很急,关乎性命,拜托你,有什么损失我来承担。” 房东高兴地收下:“既然你都这么说了,嗯,那行,这钱就当做押金了,你们去找吧,再留个联系方式,万一回头人家来找我说丢了东西,我就把钱给她。” 钥匙到手,终于,锁打开了。 解彗率先走了进去。 东西很好找,就堆在靠近门口的一个大纸箱里,看得出来,搬东西过来时,她很匆忙。 解彗缓缓打开纸箱,放在最上面的,正是一只破旧,却洗得干净的玩具小熊。 解彗仿佛听到了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的声音。 李一唯在身后激动地叫:“这是你说的那个小熊吗?” 她拾起这只经过了许多个年头的小熊,已经洗得灰白,身上还有好几处补丁,眼睛也少了一只。 解彗拿起小熊摸索着,在摸到尾巴底下时停住了,下面有个开关。 她急迫地按下开关,却没有声音。 她继续摸索,找到了拉链,打开后,里面是一个电池盒。 电池盒里面是空的,两极已经有些生锈了。 李一唯跳了起来:“走,咱们现在就去买电池!” 解彗正要合上箱子,却突然看到了一张大大的合照。 照片是福利院的合影,她看到了一点点大的小向军,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,旁边是戴院长,领着其他的孩子。 相框陈旧,玻璃却被擦得干干净净,包上了透明膜,即使在这里放置了大半年,也没有灰尘。 当视线触及那个男人的脸时,解彗怔住了。 “怎么了?”李一唯疑惑地问。 解彗眼帘微垂:“没什么,走吧。” 坐在车上,解彗抱着那只小小的熊,靠着窗户,思绪繁杂。 李一唯找到了一家便利店,来不及比对,干脆将所有型号的电池都买了个遍。 两人坐在车上,简单地清理锈迹,然后将电池装了进去。 “好了。”李一唯说。 解彗手指抖了抖,重新按下开关。 车内一片静默,两人的心再次缓缓坠下。 突然,一道轻柔的声音从熊肚子里传来—— “向军,乖,叫声妈妈好不好?” 没人说话。 下一秒就响起了一阵乒铃乓啷的声音,像是有人拖拽着东西在地板上来回走。 “……你这头猪!连声妈都不会叫!整天就知道抱着你那只破熊!” 接着,沉闷的踢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