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初雪威胁道:“不许将今夜之事说出去。” 沐川也威胁道:“你也帮我一下,我就不说。” “哦。我还以为你软了呢。” 软了?再硬些怕是能将房顶捅破。 傅初雪言语轻佻,动作却很生涩,顶着张纯情的脸,做出此等下流动作,真是……太不矜持了! 曾说“看脸发情与畜生有何差异”的沐川,现在只想对傅初雪做些畜生不如的事儿。 昏黄的烛光映出塌上单薄的人影,沐川死死盯着那截伶仃腕骨,握住他的手加快动作。 一刻钟后,傅初雪问:“怎么还不好啊?” “快了。” 两刻钟后,傅初雪说:“我要累死了。” “真的快了。” 三刻钟后,没等傅初雪开口,沐川拍怕腿,说:“上来。” 傅初雪乖乖照做。 塌上两股影子拧成一个。 美人跨坐在上,沐川揽着细瘦的腰,亲吻薄薄的胸口。 “叫我。” “沐川。” “沐川……沐川……”傅初雪青丝低垂,叫得跟妖精似的。 过了半晌,沐川颅内白光闪过。 傅初雪肚皮滑滑的,睫毛泛着雾气,脸颊有了点儿血色。 傅宗要是知道含辛茹苦养了十八年的花,被他糟践这样儿,应该会打断他的腿。 沐川鬼使神差地问了句:“你平日听不听爱恨情仇的话本?” “又不娶妻,我听爱情故事作甚,给自己添堵吗?”傅初雪擦擦肚皮,揶揄道:“你不也一样么?这些都是没有需求的供给。” 沐川:“……” 发泄过后,是无限的放空。 傅初雪睡了会儿,被蛊虫咬醒,有再来一发的心思,但没力气,只能抱着沐川蹭来蹭去。 天色见亮,雌蛊吃掉不好吃的雄蛊,咬了宿主几口发泄情绪。 傅初雪疼得睡不着,又开始感慨:“你没有对策,就回长唐?” 沐川:“有对策又能如何?” 也对,幕后之人过于强大,就算有对策,也会出现很多变数,沐川不会放过任何报仇的机会,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也要闯。 傅初雪想了想,问:“你该不会还傻乎乎地想要靠皇帝吧?” “皇帝许是受人牵制,借着大婚的噱头,邀我回长唐。” “事已至此,你还替他说话?”傅初雪皱眉,“搞不懂你为何如此信任他?” 沐川声音很低,“倘若被奸佞挟持的是你,我也会无条件信任你、替你说话。” 刚互相帮助完,男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爆棚,傅初雪想让沐川认为他是天底下最可靠的男人、远远比嘉宣还要可靠,遂摸了红鸳佩给他。 “你在内阁无人照应,内阁次辅汪宜年是祖父旧部,认得这玉佩。” 沐川没接。 傅初雪故作轻松道:“哎呀,也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啦,就是……” 就是祖上传下来的。 原本打算在新婚之夜送给妻子的。 但若这么说,沐川更不能收。 “就是块普通的玉。”傅初雪强行塞入沐川手中,“你就拿着吧。” 沐川顿了会儿,犹豫着开口:“你一定要这时候送我吗?” 就跟给嫖资似的。 傅初雪疑惑,“为什么不能这时候给?” 为什么总要问为什么?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? 沐川收起玉佩,提上裤子,叹了口气。 毒发后身体会虚弱几天。 傅初雪在东川侯府占山为王,终日倒在主卧软榻,衣来伸手饭来张口,热了就招呼沐川扇风,夜夜枕着勃发的胸肌睡觉,好不快活。 一夜,忽见窗外流光似箭,天道曲如弓。 猛然坐起。 沐川停下扇风,问:“怎么了?” 傅初雪常与师傅夜观星象,却从未见过此番情景,迅速套上鞋袜,夺门而去。 “师傅,今夜星象有变!” 药铺已经打烊,星陨摸索着开门,不急不缓道:“祈安这次又没带酒。” “实乃事发突然,没来得及……” “若不突然,祈安怕是沉在温柔乡,想不起我这个糟老头子咯。”星陨摸摸胡须。 傅初雪没工夫打哑谜,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今夜星象,“南方七颗星辰似匕首,弯曲着连成一条线,隐约泛着红光。我记得您之前讲过,七星连珠,是为大凶之兆。” 星陨点头,神色凝重,“七星贯日,主兵戈,天下易主,红光大盛,是有人想逆天改命。” 傅初雪有些乱,“这星象准吗?” 星陨重复之前说过的话:“我遇祈安那日,吉星高照;明德帝宾天那日,煞星东起;今夜南方七星连珠,不日长唐必将祸乱。” 傅初雪急切道:“那此番沐川去长唐,岂不是凶多吉少?” “我因窥天机,被上天夺去双眼,逆天改命,乃万死一生。”星陨摸索着坐到摇摇椅,掐指向西,“人生在世,各有各的活法。有人为了名,有人为了利,有人为了复仇……祈安想安稳度日,可命运轮转,终归还是入了局。” 若延北没有大旱,若焦宏达不需要人骨法器,傅初雪与沐川不会产生深度的交集。 或许真是冥冥之中天注定。 星陨说:“三双手撺了场遮天局,所有入局之人都难以破局,除非越过他们与上天直接对话,才有机会将作乱的手踩在脚底。” 傅初雪皱眉,“可我只想守延北,无心破局。” “祈安无心,奸佞就能放过你?” 这句话父亲也说过。 本无心入局,可已在局中,身不由己。 边关失守 夏夜,长唐多雨。 客来茶楼二楼最里间的听风阁门窗紧闭。 苍白的手端起青瓷茶盏,慢条斯理地吹开浮沫,嗓音尖细,“客来怎连块像样儿的茶饼都没有?” “田建义钱庄被封,熔铸的碎银还没来得及兑换成银票。眼下手头紧,潘公公莫要嫌弃,对付着喝吧。” 潘仪指尖轻点桌面,腕间戴着帝王绿,笑得阴森,“熔铸碎银历来都是一成损耗,丞相报二成损耗,皇帝觉着有些高,就没让咱家批红。” 曹明诚放下茶盏,“潘公公与我无需说暗话。” “咱家不明白,丞相为何意。” “之前内阁呈上的奏疏,皆由司礼监批红,皇帝怎么就突然想要干政了?” 潘仪反问:“皇帝怎么就不能干政了?” 嘉宣继位后,地方官员的奏疏皆是在内阁批复,再由司礼监负责盖印批红,曹明诚掌权惯了,默认皇帝无须参与朝政。 如今仔细一想,原来历朝历代的皇帝,竟是都要参与朝政的。 潘仪淡淡道:“丞相以为是咱家从中作梗,但莫要忘了,这天下是皇帝的。” 曹明诚掸了掸袍角不存在的灰,令掌柜换好茶。 窗外雨势渐猛,听风阁茶香四溢。 潘仪抿了口大红袍,声音比刀刮窗棂还要刺耳,“田建义不能留。” 三年前,巡盐御史于西陲查货一批私盐,田建义当机立断,将私盐以个人名义捐给西陲。曹明诚从中看到商机,用仙人跳要挟唐志远为田建义做保护伞,将贩卖私盐的利润半数收入囊中。 大虞连年征战,物价飞涨,皇帝令户部在四洲建立地方钱局,曹明诚令田建义在西陲建钱庄,虚报损耗从中获利。 这三年曹明诚收了田建义黄金万两,顾念旧情,替他说了几句话,“账目已经销毁,皇帝若觉着铸币损耗得多,让田建义补上就是。” 潘仪拖着袖口放下茶盏,帝王绿在案几刮出刺耳的声响,“丞相保人前不妨先想想,沐川为何会查焦宏达?” “呵,还不是因为你那本《飞虹神录》。” 潘仪挑眉,“沐川若是先查到《飞虹神录》,定会盯着西陲官员不放,不会与傅初雪回延北审焦宏达。” “潘公公的意思是,焦宏达供出的《飞虹神录》?”曹明诚眼珠转半圈,“有了物证,再让其当场指认,咬出潘喜,借助百姓造势,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查通倭!” 潘仪点头。 “可焦宏达供出了潘喜……” “潘喜通倭,与咱家何干?” 潘喜净身后便跟着潘仪,对干爹唯命是从。 二十余年的感情说舍便舍,阉人好狠的心。 潘仪干的脏事儿,曹明诚心知肚明;曹明诚干的脏活儿,潘仪心照不宣。 二人狼狈为奸,维系关系只靠钱和权。 曹明诚拉回话题,“焦宏达在延北拐卖幼童,被江凌知州抓到现行,是延北要查。” 潘仪冷哼,“傅初雪要查,就能立刻在焦宅地下室搜出大量童骨?” 二人在朝堂沉浮几十载,皆是老奸巨猾,话不说满也能参透其中玄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