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div id="novelcontent" class="novelcontent">他忽略了真相并不总是让人立刻喜欢。
谢抵霄记得他的小枕头信心满满的规划:先考试。
考下维修师资格证。
去开小修车铺。
锻炼,跑步,背书,继续考试。
开很威风的大修车铺,修大卡车、修小飞艇,那个时候他差不多就痊愈了,所以立刻去做客,他们要照一张合照。
……现在他们都没变成约好的样子。
谢抵霄想。
不能急。
把弄湿的枕头用火烤,是会坏的,要慢慢地暖,一点点烘干,轻轻拍打,在太阳下面晒得蓬松。
要等那个大修车铺的梦想,在这一片小小的、快要干涸的浅枫糖色湖水里再亮起来。
“你,的。”谢抵霄有些不满地动了下喉咙,回忆说话的方法,“你的……维修,很厉害。”
他这句话说的很差,但浅色的眼瞳微微睁大,像阳光跳进湖水,掠起一点极不起眼的粼粼波光。
谢抵霄说:“跳槽。”
俱乐部经理:“…………”
是不是过于直白了!!!
俱乐部经理给自己掐着人中,他当然惹不起谢总,可裴疏真发了疯也不行,于是他好心,帮裴疏给谢总解释——这是个乡下来的、高中毕业、坐过牢的e级alpha。
裴疏说的。
很木讷瑟缩,什么也不懂,什么也不会,离了裴疏就活不了。
裴疏说的。
所以裴疏把这个助理带在身边,免得被人欺负,经理解释,牧助理感激裴疏的照顾,对裴疏很忠心,可能不会轻易跳槽……
谢抵霄锈金色的义眼旋转着微微收缩。
经理的声音越来越小,干咽了下,闭上嘴。
谢抵霄颔首,他明白了,上面要他做金融世界的白手套,所以要按这里的规则:“小牧。”
经理连忙替牧川这个木头赔笑:“诶诶……”
“和我走。”谢抵霄说,他差不多想起怎么说话了,“你们俱乐部……暂时,就可以不解散。”
经理:“?!?”
什么时候说要解散了??
“好吗?”谢抵霄收回视线,轻轻扶着肋下,托起愣怔的小枕头,迎上浅枫糖色的眼睛,他开价了。
“帮我……维修。”
谢抵霄的咬字变清晰,声音依旧像是沙沙的、老旧的送话器:“我付工资。”
“陪我吃饭,锻炼。”
“晒太阳。”
谢抵霄找到一个好理由:“为了裴疏的事业。”
他可以晚一点,等小枕头晒太阳晒好了,再把碍眼的毒蛇丢去随便什么地方,垃圾星,或者深空。
牧川望着他,漂亮的眼睛慢慢睁大,有一点久违的光泽在那片浅枫糖色里流动,牧川似乎有一点想知道他是谁,睫毛轻轻颤了颤,眉心蹙起一点柔软的褶——那是些被冰封过久的,近乎本能的关切。
谢抵霄竖起湿透的衣领,遮住伤疤。
顺便把面包丢回去,他不吃这个了,他应该换衣服,然后带牧川去吃火锅。
“义眼不好用。”他低声问,“会不会修?”
牧川下意识轻轻点头,轻轻说了个“光路校准”,又立刻回过神似的闭紧了嘴,谢抵霄叫车,牵着他的手:“三色温传感器吗?我让他们装了……”
金属手指轻轻拢着冰凉的腕骨。
牧川的呼吸变得有一点快,柔软的眼睛微弱地亮了下,嘴唇轻轻动了动,像有一肚子课要给绷带先生讲,但还是没有开口。
牧川又回头看裴疏,谢抵霄知道,不急,不催他。
树不能一下就连根拔走,哪怕是被栽种在了渗着毒汁的泥塘。
他轻轻地哄一棵小白杨,告诉牧川不必担心,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有自理能力,不会因为喝水呛死……他用车上的毯子裹住牧川。
上车的时候牧川也淋了一点雨,谢抵霄关上车门,他遮住发炎的后颈腺体了,没有沾水。
他给牧川轻轻擦头发,擦那一点缀在发梢的细小水珠,机械义肢在暖黄的灯光下发出轻微嗡鸣,牧川也用小毛巾帮他擦水。
谢抵霄问:“疼不疼?”他问牧川的腺体。
牧川轻轻眨了下眼睛,摇头,又把掌心轻轻贴在谢抵霄那些出院仓促,未愈渗血的疤痕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