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div id="novelcontent" class="novelcontent">云顶套房在188层,电梯再次提速,蜷在他?怀里的脏猫呜咽了一声,蜷紧身?体?抖得更厉害,迟灼半蹲下来,拿影子和胳膊拢着,轻轻摸那?些湿漉漉的头发:“别抖了。”
“不把你丢下去。”迟灼轻声说,“今晚先不丢了。”
他?任凭靳雪至扯他?的衣领。
迟灼哄着他?,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,指腹一下一下,缓缓抚摸悸栗的后颈:“我又不是你,不喜欢看人跳楼……”
这五年,被?靳检察官逼得跳楼的财阀,数一数也不下两只手了。
靳雪至太锋芒毕露,太不知收敛、野心昭彰,可越是打磨得锋利的刀刃,也就越容易崩碎。
……这道理靳雪至明明应该懂的。
电梯“叮”地一声,这场短暂的刑罚终于停下,金属门缓缓滑开。
管家已经准备好?了他?要的东西,提前在浴室放好?了热水,从电梯门起就一路铺了崭新的防尘地毯,抱着厚浴巾恭敬等候。
恒温餐车送来五盅不同口味的暖身?汤。
都是顶级的昂贵食材,姜汁燕窝、当归松茸……上等骨瓷的餐具盛装,在灯下泛着洁白光泽。
管家垂着头,盯着锃亮的皮鞋尖,对迟先生怀里那?个又脏又不停滴水的“杂物”视若无睹,装作没看见?任何不堪入目的污渍。
迟灼把靳雪至抱进套房。
“都出去。”迟灼说,他?把浴室门也勾着关严,“砰”地一声,一切暂时被?隔绝在外?。
所有的一切。
训练有素的管家和侍者,骨瓷汤盅,被?无声丢弃的防尘地毯,下行的电梯,窗外?呼啸的风和更漆黑浓稠的夜色,那?座永不熄灭的融金城。
……覆盖在这一切之上的,无声的暴雪。
热气迅速在玻璃隔断附着蔓延,门外?的冰冷世界融化,暂时消失,变成模糊混沌的大块颜料。
迟灼把靳雪至放进那?个黑色大理石的下沉式浴缸,无聊地想了想猫会不会挠他?。
靳雪至老实得离奇。
迟灼甚至有点荒诞的遗憾,他?掬起一碰水,手腕一翻,在靳雪至的头顶“哗啦”一下全浇落。
灰色的眼?睛闭上,又睁开,被?溅进去的水弄得有一点红,没生气,好?像也根本没意识到要防备。
靳雪至不懂他?在做什?么,茫然又乖顺地望着他?,泡在热水里,裹着毛衣的单薄身?体?轻轻浮沉。
像只被?热水浇懵了的野猫。
“满意了?”迟灼戳他?的额头,看着靳雪至在水里坐不稳地轻轻晃,“六位数一晚的猫窝。”
靳检察官从来一丝不苟的发型变成顺毛的了。
升腾的热气里,水珠顺着温顺的发梢,一颗颗不停滚落,有些砸在肩头,有的滑到鼻尖。
迟灼鬼使神差地伸手,抹了一下,靳雪至就把脸埋进他?的掌心。
“……喂。”迟灼不是这个意思,“起来。”
这是他?的手。
又不是枕头。
但现在的靳雪至似乎不是那?么容易交流,很可能听不懂人话。
迟灼的喉咙无声滞了下,这感觉太怪,他?的掌心能清晰感觉到靳雪至的睫毛在轻微翕动,湿漉漉的、仿佛依旧透着海水咸涩的气息漫溢过掌纹……靳雪至轻轻蹭他?的手。
迟灼有些突兀地错开视线。
他?把手收回,涂满泡沫用力搓洗,直到掌心泛红。
他?不肯再摸靳雪至,他?捏着靳雪至的脖颈把人硬提起来,前检察官温顺地仰着头,水从发尾坠落,睫毛上的水珠映着浴室的光。
迟灼告诉这个得寸进尺的混账:“我们有仇。”
“记得吗?”迟灼说,“靳雪至,我不能原谅你。”
迟灼说:“墓被?他?们毁了。”
这句话像烧红的炭,烫得他?喉咙嘶哑,这件事?迟灼永远无法原谅靳雪至——他?以为靳雪至答应了的。
靳雪至那?天明明没有说不。
迟灼不明白为什?么。
他?因为经济罪被?牵连,短暂入狱,被?一个好?心的合作商从所里保释里出来,就听说墓毁了。
靳雪至居然还来接他?出狱,他?不明白日理万机、踩着所有人疯狂向上爬的检察官大人何苦浪费这个时间,靳雪至不是为了权势连命都不稀罕了吗?瘦得制服都空空荡荡,颧骨凸起,脸苍白得透明,眼?下全是青黑。
他?揪着这个在权力场上杀红眼?的疯子,把人死?死?按在拘留所斑驳的墙上,问为什?么……一句一句问。
迟灼死?死?盯着靳雪至,他?要一个答案。
至少……他?要一个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