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是唬他?的理由。
可靳雪至不说话。
……
现在,迟灼死?死?盯着这双涣散的灰眼?睛,试图找出一丝波动的端倪。
可惜没有。
不知道靳雪至是因为坠落云端,终于受不了打击疯了,还是这个刽子手太擅长隐匿。
靳雪至居然还是想靠近他?的手。
迟灼把手拿远。
他?沉默着扯了条浴巾,想要把人就这么丢在这里,起身?离开的时候,靳雪至忽然说话了。
靳雪至说:“阿灼。”
……在系统「啊啊啊啊啊要死?又要死?了」的惊恐乱跑里,迟灼已经猝然回身?,掐着靳雪至的脖子,把人狠狠按进那?池漾着暖光的热水。
新晋的联邦银行掌舵人脸上没有表情?,又仿佛冰冷透顶的讥诮,深黑的瞳孔渗出寒霜,凝住着这具充斥着谎言与欺骗的躯壳。
迟灼的嘴角慢慢抬起来,牙根咬得发酸,像嚼着靳雪至的骨头。
他?在想什?么?靳雪至怎么可能变成不认识人、不会再害人算计人,乖得只想贴着他?的傻子。
死?都不会。
他?们之间发生太多的事?,多到无法翻篇、无法重来。是他?疯了,才在这玩什?么愚蠢的养猫游戏。
“玩够了?”迟灼沙声说,“装得很像,靳检察官,是我蠢,活该我次次上你的当……”
他?的话停了停。
因为靳雪至好?像不会反抗。
甚至不会挣扎,被?他?按进水里,眼?睛也不会闭上,还一眨不眨的看着他?,好?像他?有什?么好?看似的——这张脸上的血色明明都没了。
现在靳雪至安静地沉在池底。
这件毛衣太吸水,他?太轻,吸饱了水的毛衣像铅块一样,轻而易举拖着寂静的人影沉坠。
浮不起来了。
不对,迟灼的瞳孔猝然收缩,没有气泡飘出来,哪怕任何一串最细小、最不起眼?的气泡,这个该死?的骗子就这么沉下去,微张着嘴……
迟灼拽着这件破毛衣,猛地把人拎出来。
靳雪至软得不像话,安安静静挂在他?身?上,被?他?用力压胸口、按后背……最后捏住苍白下颌,含住冰凉的嘴唇向外?用力吮吸。
咸涩的液体?混着血腥气涌进口腔,迟灼猛地扭头,呛咳着吐出一大口冰冷的、泛着淡粉的海水。
水珠顺着他?的下颌滴落,迅速消失在排水口的漩涡里……这大概是他?昏了头的错觉。
这是流动浴缸,他?从靳雪至喉咙里吸出的,应该是干净的、温热的水。
……大概是今晚发生太多事?,搞得精神都要错乱。
迟灼剧烈喘息,狠狠抹掉脸上的水,单手拎起这只找死?的蠢猫。
靳雪至还是不知道要在他?手上挣扎。
靳雪至迟缓地、梦游一般地慢慢眨眼?,抬手碰了碰自?己的嘴唇,苍白的手指在唇角流连,似乎凭借这点触感,再次认出了他?。
迟灼的瞳孔收缩。
……他?要恨靳雪至的。
他?该恨靳雪至的,靳雪至骗了他?,害了他?,利用了他?,欠他?的还不清。
他?该知道这不是猫,是条冻僵了的蛇,只要还没死?,还剩一口气……揣在怀里暖和过来了,就会蜿蜒而上,咬穿他?的喉咙。
可靳雪至摸着自?己的嘴唇,露出一点恍惚的、孩子气的笑,他?发誓他?早把那?些该死?的记忆狠狠踩碎、砸烂、全都丢了,他?不记得那?天他?们吃了一份很烫的关东煮。
香得要命,靳雪至忽然叫他?的名字,趁他?答应,把最后一块萝卜塞他?嘴里。
浸满汤汁的萝卜烫得他?说不出半个字,他?扯着靳雪至报复回去,萝卜和汤汁的甜鲜味在唇齿间化开……那?是他?们第一个吻。
他?们那?年二十一岁。
他?们睡在那?辆旧二手车里,那?天半夜,他?冻醒了,看见?靳雪至蜷在他?身?旁,毯子裹到下巴。
像发现新大陆似的,靳雪至小心地、新奇地,偷偷用指尖碰自?己的嘴唇,露出那?种孩子气的笑。
月光从车窗漏进那?场寒酸的、捉襟见?肘的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