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桥,心里是明白了,但嘴巴没跟上,熟稔地叫,“小宋啊,来啦。” “呃。”宋以桥手还跟沈贴贴牵在一起。他哽住片刻,跟曾经合作往来时那样,喊了一声“张老师”。 妈妈也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,紧张,把话题往熟悉的方向引:“你去年跟郭导合作的那部电影我看了,配乐做得很不错。” “谢谢,”宋以桥干巴巴地回复,“下次有机会——” “你们一定要在这里聊工作吗?”沈贴贴从宋以桥身后探出脑袋,满脸不理解。 其余二人就都闭嘴了。 第49章 猫入狗堆 沈贴贴家主楼高三层,一楼亮着灯。 “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出国旅游了。”妈妈进屋便说。 “真好啊,我也想度假。”沈贴贴给宋以桥拿了双拖鞋,抱怨,“我讨厌学术研讨会。” 爸爸从客厅走出来,见到宋以桥愣一愣,和蔼地说:“是小宋吧,欢迎你来我们家。” 宋以桥往前几步,谦逊地朝沈父点点头,说:“您好,我——” 爸爸摆摆手,阻断宋以桥的话头,解释:“不用多说,我们全家都看过你的维基百科。” 宋以桥僵立原地,沈贴贴在一旁偷笑。 距离饭点还有一小段时间。 沈贴贴坐在沙发上跟父母聊天,宋以桥接到一通工作电话,便离开客厅,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。 “宋老师,我们游戏的试玩包,以及世界观和剧情文档,都打包发到您邮箱了。” “嗯,好。”他不在沈贴贴身边时,就会变回那个游刃有余的宋以桥,“这周内我会将OST制作的排期表发给你。” “游戏内的部分演出还没完成,进度比较赶,如果来不及,到时候可能需要麻烦宋老师来我们机房一趟。” “我知道了,再联系。” 宋以桥挂断电话,返回客厅。他看见沙发靠背上冒出的半个毛茸茸的脑袋,眼神一柔,习惯性地喊:“沈老师。” “嗯?”室内响起两道并列的男声。 沙发上的父子俩同时转头看向宋以桥,宋以桥一时不知该迈哪只脚。 此时,妈妈悠哉悠哉地路过,饶有兴趣地问:“小宋啊,你叫哪个沈老师呀?是我的那个,还是你的那个?” 爸爸已将头转回去,专心致志地看电视新闻。可沈贴贴还目光烁烁地盯着他,等他回答。 “我的……”宋以桥的迟疑只有一瞬,他坚定地开口,“我的沈老师。” 妈妈欣慰地拍拍宋以桥的背,扭头走开。 “张老师。”宋以桥叫住她,潜意识以为所有妈妈都跟自己的母亲那样,乐于奉献自己亲手做饭,“如果您要去厨房,我可以给您打打下手。” “啊?你怎么跟我们家厨师抢活干?”妈妈言语直率,像在对第二个皮卡布讲话,“你别忙了,给我坐下。” 沈贴贴家的沙发很宽敞,多宋以桥一个也不显得拥挤,反而温馨。 他们围坐一桌,说了很多宋以桥不了解的沈贴贴的往事,说他五岁还尿床,说他上寄宿学校哭得让老师头疼。末了还让人把相册拿来,给宋以桥看沈贴贴粉嘟嘟的光屁屁照片。 沈贴贴食不下咽,用餐巾捂住了脸。 晚餐的最后,宋以桥自觉坐到餐厅的钢琴前,给所有人弹了几首邓丽君。他时隔十多年再次进行了才艺表演,却没人会评价他的表演是好是坏。 沈家父母只觉得年轻人品味有点老派,没好意思说他俩都喜欢周杰伦。他们很给面子,想来都来了,音乐起都起了,不如相拥着跳一支舞。 录音笔摆在钢琴谱架上,数字滚动。沈贴贴没有舞伴,坐到正在弹琴的宋以桥身边。 “爸妈喜欢邓丽君……”宋以桥看了沈贴贴一眼,慢条斯理道,“沈老师骗人。” “你又没相信过。”沈贴贴理直气壮。 叮咚琴音飘于半空,晃晃悠悠,宛若一个个透明气泡。转眼间,空气中浮出片片白茫茫的水汽。 午夜降至,一楼弥漫着巴旦木奶香醇的味道。 火苗摇动,锅里的液体咕嘟作响。 妈妈抱臂守在小厨房里,听闻移门一开一合,偏头,看见宋以桥出现在门口。 “你不跟他们一起啊?”妈妈问。 “他们去游戏室打双人桥牌了。”宋以桥回答,随意张望一番,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?” 时机恰好。 妈妈关掉明火,掀开锅盖,水蒸气扑面而来。她先给宋以桥倒了一杯,说:“你第一次来我们家,第一杯先给你喝。” 宋以桥脸色微动,有些无所适从。 “谢谢。”他接过杯子,吹也不吹,抬下巴喝了一口。刚出炉的巴旦木奶很烫,宋以桥口腔和食管又疼又麻,表情却稳如泰山。 妈妈当然看出来了。她一边往其他杯子里倒奶,一边语带暖意地叮嘱:“痛了啊,你慢点呀。” 杯中液体渐满,倒映出宋以桥略怀感伤的笑。 “我拿给他们。”他垂首,用长发掩住神情,捧起餐盘匆匆离去。 妈妈望着宋以桥的背影,叹了一口气。 没过多久,造访小厨房的人变成了爸爸。 他捧着温热的马克杯,和煦道:“他们俩在打桥牌,你猜谁会赢?” “愿意给我一点提示吗?”妈妈问。 “以往桥牌比赛的赢家可以被满足一个愿望。” “嗯。” 爸爸眨眨眼:“宝宝很会打桥牌,是我们家的常胜将军。” “哦。”妈妈拿腔拿调地说,“那小宋赢定了。” 沈家父母手挽着手来到休息室。 绿色台面上丢着几张扑克牌,记分表上写满了数字。沈贴贴和宋以桥面对面,坐在深红色的丝绒沙发里。 妈妈走到沈贴贴的背后,越过他,弯腰拿起记分表:“我看看……小宋第十局打得不错,最后宝宝输了啊。” 沈贴贴闷闷不乐地将嘴巴歪到一边,特别不甘心似的。 “不要再看啦。”他转头,假装要收回那张记录败绩的纸,又趁宋以桥不注意,给了妈妈一个狡黠的眼神。 “哦哦。”妈妈清了清嗓子,满脸正经,“我们家有个传统,当晚赢得桥牌局数最多的人可以被满足一个愿望。”她手肘捣了一下爸爸,“你今晚战果如何?” 爸爸佯装忧愁,连连摇头:“我一败涂地。” 妈妈又问沈贴贴和宋以桥:“你们谁嬴得多?” 沈贴贴撇撇嘴:“他。” “这样啊。”妈妈双手合十,跃跃欲试地问宋以桥,“小宋你有什么愿望吗?” 宋以桥什么都没想,自然而然地扭头望沈贴贴,柔声问:“沈老师有什么愿望吗?” 头顶的水晶灯慢悠悠地摇晃。 室内寂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