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生事,我能保你太平。”时慎看在窦皇后的面子上,勉强承诺道。 “五天。”赵璴却只盯着他。 时慎并未在意,见他坚持,便摆了摆手,给了他一个人。 却不料五天之后,窦家竟重新来信,说要全力支持赵璴。而窦怀仁被调离的吏部要职,也在赵璴的授意下成功安插进了新的心腹。 一切回到正轨,宛如窦皇后尚在世时。 时慎至今都不知道赵璴是如何做到的。 他只知道,那个看似孤僻寡言的娇花,没有他母亲冷宫宫墙的桎梏,手段愈发嚣张利落。 他替窦氏门徒排除异己,又于窦家之外在朝中另立亲信。不过三年,他的手竟伸到了上京之外,开遍运河沿岸的楚氏商号,每年源源不断地往朝中与东厂输送白花花的银两。 他自然想不到。 赵璴孤身留在冷宫的那三日,所有人,包括他,都以为他是悲伤心切,在缅怀亡母。 而赵璴,则是独自搜出了窦皇后留下的全部手记,厚厚一摞,在冰冷的夜色中张张焚毁。 他用了三天,烧光了所有的手记。 也在跳跃的火光之中,记下了手记之上全部的文字。 —— 时慎这次来见赵璴,是为了吴顺德的事。 吴顺德,赵璴身侧吴公公唯一的胞弟,也是替赵璴经营商号版图的、楚氏商号明面上的东家。 一个月前,吴顺德死了。 死在赵璴正要将手伸向漕运的时候。楚氏商号拿到了户部的凭据,在京郊的码头开办船厂。可尚未动工,东家便意外身亡了。 这一个月,时慎都在替赵璴调查这件事。 “吴顺德的事已经有了眉目。”时慎说道。 他的面前传来了赵璴清冷懒怠的声音。 “只需要告诉我是谁。”他说。 “户部盐运使,邱朔。”时慎答道。 他面前的赵璴来回缓缓踱了几步,传来了踏雪的细微声响。 “年底调入京城的江南巡盐御史?” “是。”时慎说。“是打了船厂的主意。” 赵璴的脚步停了下来。 “吴顺德死后,他曾派人多番打听,想要将楚氏商号的船厂凭证低价买来。”时慎说道。 “这样大的工事他吞不下。”赵璴说。“是要拿去送给谁?” 时慎眉目微动:“他这些时日,见桑知辛的次数最多。” 桑知辛,如今的中书侍郎,鸿佑帝当下最信任的朝臣,也是当年寒门出身、被寡母浣衣供出的状元郎。 巧的是,他与窦皇后是同年。 只是当年,文章惊世的是窦皇后,坊间传唱的玉面绣手探花郎也是窦皇后。惊世奇才因相貌俊绝而被点为探花,后又指婚太子,状元郎便在这样的传奇下被遮掩了全部锋芒。 “桑知辛。”赵璴轻笑了一声。“那就不意外了。” 寒门出身的权臣满身清誉,从上京到江南都口口相传他的清廉之名。但上京城遍地锦绣,手中没点东西,如何笼络得住他那群数量庞大的拥趸呢。 “公主是否要做掉他。”时慎说。“邱朔如今根基未稳,尚未交出桑知辛索要的投名状,正是孤立无援之时。” 赵璴却微微一抬手,打断了他。 “我听说,最近江南闹动乱,消息已经传到京城了。”他说。“是叫……圣莲教?” 时慎点头:“这也与邱朔脱不开干系。他去年侵吞朝廷赈灾粮款,如今百姓暴动,眼看就要镇压不住,他才会急着求桑知辛,想要他来替自己善后。” 赵璴笑了起来。 “如此看来,他荷包厚得很,敲得开桑知辛的门。”他说。 “公主的意思是……” “他的命留着。”赵璴说。“我还有用。” “是。”时慎低头道。 几年下来,他对赵璴所做的决定渐渐坚信不疑了起来。赵璴不喜解释,他便也并不多问,只管照他所说做事,定然没错。 他抱拳行了一礼,正要退下,却听赵璴忽然又开了口。 “粮款被侵吞……死了很多人吧。”赵璴说。 时慎并不明白公主为何忽然这样说。 他狐疑地抬头看向赵璴:“自然是。” 却见赵璴立在月色之下,眉眼垂着,面无表情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他一手捻着翡翠手串,足下无意识地踱着步,珠玉碰撞的细碎响声融在雪声里。 他脚步微微一顿。 “你说,是否会有人因此而心生悲悯,而想亲自前去,收拾那片残局?” 时慎听笑了。 “这样的人,能在朝中活过三日?不必属下动手,邱朔都会啃干净他的骨头……” 他话音未落,却见公主冰冷的目光落在他面上,冷冽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毒水来,教他立时间便收了声。 他这话惹公主不快了。 时慎连忙神色严肃地低下头去,认错道:“属下失言。” 可是落在他身上的冰冷目光却没有收回。 便是东厂中啖骨饮血的豺狼,都在这样的逼视之下通体生寒。 时慎当即补充道:“公主放心,若有人敢这般毁坏公主计划,属下定会让他消失干净,绝不会对您有分毫阻碍。” 可那目光却更加冰冷锋利。 “……公主殿下?” 时慎彻底不明白赵璴的意思了。 片刻的沉默之后,他终于听见了赵璴的声音。 “我让你杀人了吗?” “没有。”时慎忙道。 只听哗啦一声,赵璴将那串翡翠重新收回了腕上。 “既如此,就不要自作主张。” 作者有话说: 时慎:?这里有一个残疾战神那本的小彩蛋!嘿嘿另外,写到这里非常想大叫一声,窦皇后在我的大纲里算意外的惊喜了!也希望大家能够在只言片语的回忆与不同人的口中,看到她悲怆但勇敢至极的一生w 第21章 (捉虫) 赵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时想起方临渊。 他母亲教他的第一篇文章便是《洪范》。 直到他认字越来越多,才知道给人开蒙识字的当是《千字文》,《洪范》教的是为君之道。它说天子需以皇极御下,以刚柔治民,说天子当顺天道而行,身负大法之责。 可那时的他,不过是个宫婢都能随意欺辱的废后之“女”罢了。 他母亲却说,习字无用,需先炼心。他得在泥沼中生出野望来,才不会被践踏到脏污之下,永不见天日。 赵璴记住了这番话。 帝王之术确实令他心如铜铁,却也教他高站在云端上,看不见足下的蝼蚁。 从来人命在他眼中不过是书札信件上冷冰冰的数字,可是刚才,他却想到了方临渊。 突厥来使耀武扬威一番,都令他急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