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袍的中年人,看着面相不熟,通身却颇有一番官员的气度。 他收回目光。 这些人看起来气势汹汹,像是特来找麻烦的。但方临渊明白,北镇府司使这样的人,号令整个锦衣卫,本人直接听命于圣上,不会特意为了难为谁而摆出这样大的阵仗。 若如此…… 这处青楼确实在他遥遥看见第一眼时,就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。 十有八九,他们便是冲它而来的。 不想在这儿耽搁太久,方临渊笑了笑,看向林子濯。 “盘查奸细,我等自是该全力配合锦衣卫的。”他说道。 “多谢将军体恤。”林子濯抱着刀拱了拱手。 “但若只是查人就有用,想必这样的小事,也不必您亲临现场了。”方临渊又说。 林子濯面上露出些许疑惑。 便见方临渊目光一转,抬头看向了绿绮楼顶楼那处敞开的窗子。 轻幔飞舞,一派旖旎。芍药盛放的窗前,悬挂着一架轻巧别致的鹦鹉笼。 —— “他就这么放我们走了?”李承安跟在方临渊旁边,一路跟到了绿绮楼外头。 方临渊让他吵得头有点疼,停下脚步:“我跟你说了什么?” “我知道,我就等在这里,他们一走,我仍查我们的事情。”李承安皱着眉毛,半天才别扭地说道。“可是,你还不赶紧去看大夫?这伤总不能就这么搁着,方才流了好多血呢……” 这么点小伤,看什么大夫。 方临渊让他吵得直烦,正要开口打断他时,却听见对面酒楼传来了一道清脆的抚尺声。 “……且说那连破陇西十八城的大将军入得金殿,便于殿前当场一跪。陛下且问:爱卿为我朝股肱英雄,为何要跪呐?却见大将军双拳一抱,说道:末将今日别无他求,北疆十八座城池,只愿作为聘礼,求娶当今五公主呐!” 五公主三字被他咬得抑扬顿挫,楼中一阵欢呼,方临渊后背一僵。 他连忙回过头去,便见那酒楼之上满坐着人。说书先生嗓门嘹亮的,说的竟是他跟赵璴的事儿! 方临渊听得浑身难受。 那边,李承安嘴还没停。 “我有一家熟识的医馆,要不我先带你去……” 方临渊赶紧打断了他。 “你非觉得今天欠了我的人情,是吧?”他说。“你非要还了,是不是?” 李承安让他问得一愣,愣愣地点了点头。 方临渊咬牙切齿地指了指那个酒楼。 “那一会儿你们搜到那个的时候,跟他们老板说清楚!”他说。 “让他们换个本子说去,现在这个本子,赶紧烧了!” 作者有话说: 这天,方临渊晚上做噩梦梦见的都是《大将军千里破敌军,上金殿求娶美娇娘》的桥段。 第二天一早,他对雁亭吐槽:我昨晚梦到我和赵璴的话本子了,可怕得很…… 刚好走到门口的赵璴:哦莫!他昨晚梦到我了! 第35章 李承安转头看去, 便见是个酒楼,这会儿临近正午,正是食客正多的时候。 二楼摆了张说书的桌子, 这会儿似乎是在说方临渊的本子。 这本子他听过, 把方临渊夸得简直是战神转世。他们当时自是不爱听的, 但夸他的话,怎么方临渊自己也不爱听? 他有些不解, 却还是点头道:“是……” 方临渊指了指他,不忘说道:“我去处理下伤口就回来,你若敢有任何疏漏, 我剥了你的皮。” 又威胁他。 李承安的表情难免有些不服气, 别扭地应了一声。 却见方临渊转身, 刚走出几步, 却又认命地转了回来。 “那个事就算了。”他说。 “什么?” “让人家烧话本子的事。”方临渊黑着脸说道。 “啊……好。”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,他听见方临渊转过头去时候,认命似的叹了口气。 “算了, 大不了把自己戳聋……” 方临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四境街尾。 李承安则领着一众十六卫,按照方临渊的吩咐,在绿绮楼外静候锦衣卫离开。 “听里头的老鸨说, 刚才那几个突厥人是来寻仇的。”旁边的十六卫小声议论道。 “寻仇?寻什么仇?”有卫兵问道。 “说是自己的相好跟着汉人跑了,跑到上京城来了。”那人说。“进京之后找了一圈, 才找到了他相好消息,原是贪图绿绮楼的钱财和富贵, 上这儿来卖身了……” 十六卫当中发出一阵惊叹。 “那他今日带刀来, 岂不是……!”有人问道。 “是啊!是来杀相好的!”那卫兵小声道。 “幸好咱们将军身手矫捷……” 周遭的十六卫纷纷赞叹着, 却又不忘偷眼来看李承安, 像是怕他听到这话会生气。 毕竟副指挥使跟将军这样不对付, 昨天还被将军弄了好大一个没脸。 却见李承安转过头来,黑着脸看他们。 “看我干什么?”他神色凶恶。 十六卫们登时不敢说话了。 却见李承安转开目光,神色虽凶,却是说道。 “今日若非将军在此,我的命就没了。”他说。“日后别的不管,若让我看见谁对他不恭敬,那就是打我的脸。” 十六卫们闻言连连应是,见他这么说,便也都不遮掩了。 “我们哪儿会不恭敬?咱们将军当真称得上盖世英雄!” “是呀!昨儿个我父亲还从宫里听说了咱们在荣昌街布施的事,回来竟难得奖赏了我。” “将军虽治军严格,但对我们真没得说!” 李承安转开了目光。 他承认之前是挺讨厌方临渊的。任谁第一次见面,也不会把他拽下马去,逼着他掏胡匪藏在嘴里的东西。 但是…… 李承安的眼前还是不受控制地闪过方临渊单手握住匕首刀刃的模样。 他确实是个好人。他心道。 —— 而另一边,隔着一道院墙,锦衣卫们有条不紊地将整座绿绮楼上下搜查了一番。 林子濯静立在四楼的楼梯口处,身侧站着那个穿着圆领长袍的中年人。 “邱大人,你知道我的原则。”他淡淡地说。“下不为例。” 站在他身侧的,正是当今户部盐运使邱朔。 邱朔有些讨好地笑了笑,凑近了他身侧一些,笑着说道:“林大人这是哪里的话。” 说着,他压低了声音,对林子濯说:“那位得罪的可是上头的大人物,那也是陛下身边的左膀右臂不是?替那位扫清些障碍,我这也是带着咱们北镇抚司立功呐。” 邱朔笑得谄媚,林子濯却只冷冷看了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