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 那是将他抱进怀里的赵璴, 轻而克制地发出的一声叹息。 方临渊的身体跟着那声叹而软下来, 甚至于一双手都不受控制地,想要攀上赵璴的背脊。 他轻轻地攥住了赵璴腰侧的衣料。 这个细微的动作引得赵璴低下头来看他。 那双眼睛很深,又有微凉的气息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落下来。 方临渊肩背一紧, 幸而一低下头,就能藏进赵璴的肩窝里头。 ……这番姿态,着实失了点气概。 但被四两拨千斤地占据了先机, 方临渊一时也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了。至于夫妻纲常这件事…… 过两日再说吧。 他这个躲避的动作惹得赵璴轻轻一笑,接着, 便有和缓的手落在方临渊的后脑上,摸猫儿似的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。 被赵璴抱着, 沉入他四面八方侵略而来的气息里, 的确是一种令人昏昏欲眠的舒服。 “……你还没说, 宫里是什么事呢。” 隐约闭起眼睛之时, 方临渊的声音闷闷地从赵璴的怀里传来。 赵璴顺着他发丝的手微微一顿。 接着, 方临渊感觉到他微微低下头来,声音很轻。 “很大的事。”只听他说道。 “听之前,先答应我可好?此后几日,听我的安排,其余何事,都不必管。” 方临渊被他摸得快要睡着了。 这会儿在他诱哄一般惑人的声线之下,方临渊晕乎乎地点了几下头,说道:“我答应你,你说吧。” —— 之后赵璴所说的话,将瞬间方临渊惊醒了。 “三皇子?”他猛地从赵璴的怀里爬起来。“三皇子怎么会忽然拥兵谋反?!” 赵璴眉眼微微一动,环在方临渊肩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。 “只是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罢了。”只听他说道。“他既无兵权,也没胜算,就算举了大旗,也没人敢来应和。” 方临渊堪堪松了口气。 “那就好……”他说着,撑起身体的胳膊也松了几分力道。“那谣言怎么会传得这样离谱?还传进了陛下的耳朵里。” 便见搂着他的赵璴嗯了一声,轻轻抽去他一只手的支撑,将他带回了怀中。 他一边拥着他,一边顺势将那只手握进了掌心,轻轻捏动把玩着。 “他的确动了些兵,借来的,用以替他押送一些要紧的证据。”只听赵璴说道。“他走水路,要不了几日就会抵京。到了那时,是不是谋逆,皇帝自己亲眼就能看得见。” 方临渊的手被赵璴捏得麻麻的,还有些勾人的痒。 不过他被旁的事情吸引了注意,便并没有把手抽开,而是追问道:“什么证据这么急着送回京城?竟还要带兵押送。” 只见赵璴微垂着眼眸,口中漫不经心,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将方临渊的手指一根根分开,再将自己的手牢牢嵌进去,与他交握得严丝合缝这件事情上。 “也没什么要紧。”只听赵璴淡淡说道。“不过是能替他将皇后、连同九皇子一同扳倒的证据罢了。” —— 当天夜里,赵瑾的确靠着威逼利诱,从苏州守将的手里弄来了五百水兵并六条大船。 皆是用以备战、坚不可摧的好船。 “陛下的血脉流落在外,本皇子需即刻护送回京。若路途中遇到分毫闪失,难道是你的一条贱命赔得起的吗!” 苏州守将犹豫之际,赵瑾对他怒道。 一同南下的官员们被夜半叫醒,一时间不明所以,只知三殿下今日醉酒之后,大半夜就去苏州军中要船要兵。 随行的官员们本就不是一条心。三皇子一党的零星几人苦劝无果,硬挤进来的原桑党官员更是不做声地看热闹。而为首的元鸿朗刚劝了两句,便不知为何惹怒了三皇子,被一柄宝剑架在了颈间,便是再想说什么也不敢开口了。 后来,还是三皇子身边的一个官吏,私下温言劝了苏州守将两句。 “三殿下都说了,是护送陛下血脉回京,你调遣些人马随行护送,也是情理之中。”那官吏说道。 “可是……这血脉究竟是真是假,大人,你与我都不能确定啊。”守将犹疑道。 “将军糊涂。”那官吏道。“若血脉是真,那么若有什么闪失,你我都担待不起。但即便血脉是假,那也是三殿下信誓旦旦所言,陛下即便要怪罪,也不会责罚到将军你的头上。” 那守将想来,的确是这道理。 他这才勉强拨了船舶与水兵供三殿下使用。 赵瑾看都没看他一眼,拿到人与船只之后,便带着兵马与姜家上下老小,浩浩荡荡地上了船,顺着运河一路北上而去。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官员与守将,急匆匆地快马加鞭去回禀皇上。 苏州府乱成一团。 而收到急报的鸿佑帝,也没好到哪里去。 报回京城的消息很急,因此只三两句话,似是而非,更显出情况的紧迫来。 【三殿下入苏州府强夺兵马若干,开赴京城,尚不知缘故。】 鸿佑帝险些被这一句话气吐血了。 私调兵马,逼向京城! 此举与谋逆有什么区别!但若说谋逆,毫无征兆和缘由,难道赵瑾是疯了吗! 鸿佑帝当场下旨,命人传令,叫沿路的州郡守将派兵拦截,务必在赵瑾抵达京城前将他拦下来。 又为以防万一,鸿佑帝传召入后宫,命姜皇后在这两日尽快将使臣们送出京去,以免家丑外扬。 片刻之后,鸿佑帝又想到了什么,当即又秘密调派了一队锦衣卫,命他们即刻南下,调查赵瑾忽然谋反的缘由。 做完这些,鸿佑帝已经有些筋疲力竭了。 可他仍旧没有停下,甚至连口茶都没喝。 传旨的太监一个接一个地快步出去,而他则负着手,困兽一般在御书房里踱来踱去。 从上京到苏州,即便快马加鞭,也需一整日的时间才能到达。 太慢了……这样焦急的等待,实在是太过折磨。 更何况鸿佑帝本就是个心重多思的人。 他负着手,心下免不了担忧。若是锦衣卫没能及时查清缘由,他便失了先机,此后的事更是无法掌控。若是赵瑾没能被沿途的官兵拦下,就这么撞入京城,岂非让他的子嗣成了人尽皆知的笑柄? 他本就没有多少儿子,经不起这样的折腾…… 鸿佑帝几乎一整日都没有饮食。 一直到这日夜半,宫门处传来了南边的急报,说是元鸿朗大人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。 一路跑死了三五匹马,才将这奏报送到京城。 那时的鸿佑帝才刚睡下来。 他急得寝衣都没有更换,踢上鞋子便披衣见了信使。 信使双手将奏折送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