衿心想他这辈子是无法体会到直男的这种快乐了。 没等他细想,就看到老师一个人向他们走了过来。 褚衿站起来,拍了拍黄远盼提醒他也起立,不料黄远盼自小怕的就老师,一抬头看到人家走过来,急中生智跳起来大喊一声“老师好!” 这一声“老师好”叫得人家老师硬生生顿了一下,然后冲黄远盼勾起嘴角,眼睛弯弯着说,“同学好,请坐。” 旁边的发烧友已经笑了出来,褚衿也笑了。人笑的时候眼神总会自然地去寻找那个让他开心的人,褚衿找到了“老师”。 双目相接的时候,褚衿才发现这位老师的长相跟他的声音一样有味道,除了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外,老师引人注意的还有他流畅的脸部轮廓、起伏利落的五官,和那双温和的眼睛。 要怎么画那双眼睛呢?褚衿觉得得用铅笔素描。笔势要先下沉再上挑,在眼尾的双眼皮下层果断收稍。白眼球的地方就用画纸的颜色,干净得纤尘不染,黑眼珠的地方要下笔重描,用层叠的铅堆积出湛亮但不锋利的光泽,那光泽是他眼底折射出的温润神色。 “老师”看到褚衿的时候还是笑着的,也不知道为什么,在一群人里唯独挑了褚衿问话,“小严说大家想把望远镜架起来看流星雨?” 褚衿当然发觉老师是看着他发问的,于是开口回答:“是啊,大家都太希望看了,会给你们添麻烦吗?” 他犹豫一下,最后还是加了个尊称,“老师。” “老师”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用手撑了撑眼镜,笑着说:“叫老师挺占你们便宜的,我姓杨,杨启和,带着这帮孩子来天文台收集点数据。” 褚衿脑子飞快的思考,就算知道了人家“老师”的名字,肯定也不能直呼其名,叫“启和”更不行,没到那份儿上,瞎叫大家都尴尬。 “杨哥”,褚衿觉得这是目前最恰当的称呼了,“我叫褚衿,这是黄远盼,我们是来看流星雨的。” 他知道自己的回答烂透了,幼稚程度堪比幼儿园小朋友说“我们是来抓蝴蝶的”和中二病少年说“我们是来踢校的”。 “嗯”,杨启和表达肯定的时候喜欢轻轻点一下头,“我知道,看到你们在外面等很久了。” 说完他略略沉吟,“天文台外面架设了射电望远镜,这种望远镜工作的时候很怕信号干扰,所以附近没有信号。我看大家的望远镜都是要连接手机的,恐怕不能跟射电望远镜一起用了。” 大家都情绪瞬间低落下来,没法不低落,期待那么久,遭了那么多罪,好不容易等的这场流星雨还是看不到。 “不过用不用望远镜影响确实不大”,杨启和紧接着补充道,“流星速度快,望远镜捕捉的画面视域比肉眼窄很多,一会儿大家可以去观景台,那儿是这里海拔的制高点,无雾无风,观赏效果特别好。” 第3章 离流星雨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呢,褚衿只能跟黄远盼坐下接着等。 “圆胖儿”,褚衿确实很好奇这个问题,“你为什么喜欢看星星啊?” “因为好奇呗”,黄远盼的回答没啥新意,“什么神奇的东西都能在宇宙里找到,一勺子那么多中子星的质量比喜马拉雅山都重,银河系中央的人马座a黑洞也能有430万倍太阳质量,到底是啥让宇宙一直膨胀而不是收缩,又是啥让宇宙是有而不是无,这些事儿我都不敢细想,细想就上瘾,细思就极恐。” 褚衿觉得黄远盼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像个业余哲学家,可能一旦人思考起终极问题,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产生哲学冲动。 “那你为啥跟我们来看星星啊褚儿。”在黄远盼的印象里,褚衿是个不愿意跟陌生人有太多交往的人,这么多年了朋友只有两三个,从事的工作也不需要跟同事合作,平时就是宅在家里画画,能把他叫出来的人除了他哥和黄远盼自己,可能就没谁了。 黄远盼总觉得褚衿是个矛盾的综合体,他开朗也合群,但他显然不想融入任何群体,他乐观也幽默,但却没想过用这个技能让更多人喜欢,就好像,就好像他能好好生活的原因不是因为他适应能力强,而是因为他本来就对生活和他人没抱太大期望。 怎么说呢,如果社会是个大水池,那褚衿一定是块玻璃。你把玻璃扔进水池的时候,会发现透明的玻璃立即跟同样透明的池水融为一体,而且融合得不分彼此。可玻璃不会融化在水里,只要你把玻璃捞出来,还是会发现水是水,玻璃是玻璃,不一样儿。 “因为想看得更清楚点儿”,褚衿回答黄远盼,“小区院儿里就只有俩星星。” “城里就是这样”,坐在他们旁边的发烧友接话,“污染呗,我小时候的银河,那是清清楚楚锃光瓦亮,现在这,找个星星费姥姥劲,好不容易看着个亮的,不是飞机就是孔明灯。” “现在能看星星的地方不多喽”,另一个人说,大家好像对这个话题都有点自己的看法。 褚衿没有开口,沉默得抬头看见杨启和向上挽了挽袖口,指着小严的笔记本不知道说了什么,小严马上醍醐灌顶般奋笔疾书,如果思维有实体,褚衿觉得他身边现在一定缠绕着一圈圈拖着尾巴的无理数。 小严写了不到两分钟,又抬起头看向杨启和。杨启和没有说话,从旁边拿起一杯水抿了一口,然后对着小严眨眨眼,轻轻地勾着嘴角,就是不告诉他接下来怎么算。 小严此番渡劫无人点化,只得继续伏案苦思冥想,苦孩子都要被难得翻白眼了。杨启和假装没看到,站在他旁边划手机。 褚衿就没见过这样的教授,这不是逗人家孩子玩儿呢嘛。 “要我说啊,这环境是没治了”,一个烟酒嗓儿的大哥拉回了褚衿的思绪,原来大家还在讨论之前的话题。 “天天嚷嚷保护环境、保护地球,要我说地球用得着咱们保护吗?地球这46亿年里,热的时候哗哗喷岩浆,冷的时候遍地冰溜子,成千上万的物种灭绝了,地球还是好好的,人家地球和环境可用不着咱们保护,咱们啊,保护好自己,别把自己祸祸挂了就足够了。” 褚衿心说,别看大哥抽烟喝酒,可大哥人间清醒。 小严不知道写了点什么,偷偷瞟了一眼杨启和,他老师拿着手机头都没低,只是蜷起手指敲了敲桌子。 小严收到信号,刷刷两下划掉之前写的东西,继续对着本子哭丧着脸。 褚衿看到这里真的有点想笑,原来不仅小学老师辅导小熊孩子,大学老师也得辅导大熊孩子。 杨启和好像感觉到了有人看他,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褚衿。 褚衿自知偷看人家不礼貌,可现在已经迎上了杨启和的目光,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