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或者看别处就更不礼貌了,只能调动自己的五官,露出个“学生这厢有礼了”般的微笑。 杨启和对着褚衿招了招手。 褚衿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,是叫我过来吗?他指了指自己。 杨启和的笑容总是浅浅的,但一定宽和而有温度,他就是这样笑着跟褚衿点了点头。 褚衿呼啦一下站起来,发烧友们的话题被他打断都没发现,迈大步走向杨启和。 “杨哥”,褚衿先开口,“找我什么事?”话说完了褚衿就后悔,这话问的,太生硬了,明明是他先看人家教育学生的。 紧张什么啊,莫非让黄远盼传染了? 杨启和不以为意,抬腕看了看手表,“马上能看流星雨了,让……”他环顾四周,想找个学生带褚衿他们去观景台。 小严抬起了头,显然是想从各种算法中出逃一会放放风。杨启和立刻扣着他的脑袋按了下去,“别想了,算不出来哪都不能去,让天歌带你们去。” 杨启和稍稍抬高嗓音,“天歌,来。” 被叫做天歌的是个小姑娘,扎着高高的马尾辫,化着精致的淡妆,身上流动着年轻人的神采奕奕。 “好嘞”,她说到,“那请大家跟我走吧,衣服裹紧水杯带上,咱们去看流星!” 刚走到观景台门口,就有人欢呼着喊“哎哎哎,那个是不是啊?流星流星!” 大家听到了都向前跑过去,把着栏杆使劲往远了看。 “净咋呼呢”,黄远盼啥也没看见,“没开始呢吧,褚儿你看见没?” 褚衿扶着观景台的栏杆踮起脚,“没看到,星星太亮太密了,流星挺难找。” “这趟真是没白来!”黄远盼看着远方的天空感叹,“这位杨老师虽然看起来挺严肃,但是很够意思,他学生一个个儿也水葱儿似的,看着机灵。” 黄远盼是个实在的人精儿,他不夸的人不一定坏,但他夸的人一定好。 “是啊”,褚衿说,“杨哥他们是挺好的”。他从没觉得自己遇到困难了别人就一定有义务提供帮助,“我弱我有理”的事他干不出来。 所以如果侥幸收货了别人的善意,他从来都是既珍惜又惶恐,珍惜的是滚滚人潮中有人愿意向他予以援手,惶恐的是他早已习惯了悲喜自渡,欠别人人情和还别人人情对他来说是同样的压力山大 。 “流星流星”,黄远盼激动的时候不拍自己,而是把褚衿拍地哗哗响,“快看啊褚儿,这回是真的!” 褚衿抬头正好看见一颗流星自浩瀚天际逦迤而过,轻飘飘一路直走,携万钧摧枯拉朽,荧荧漫天星黛成了它缱绻的背景。 真好啊,第一颗流星终是来了,宛如美好的故事悄悄揭开一角序幕。 第4章 发烧友们看完流星更激动了,聚在一起从量子力学一路讨论到相对论,这话题褚衿就不加入了,他一画画的不懂这些,实在唠不明白。 好在上山时带了块儿小画板,索性找了个地方开始勾勒线条。 他有个习惯,不管去到哪里,看到什么美景,都不会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来拍照,而是会用双眼看,用身体感受,再用笔画。 他觉得美好的画面更应该记在脑子里,或者留在画板上,照片的极度直观和真实往往无法传达人在情景之中的情绪,情绪多抽象啊,照片承载不了。所以这么多年里去过挺多地方,真留在手机里的照片却没几张。 这方面的反例还得提到他的老母亲,有一次跟老妈去恩施景区,云龙地缝上有飞湍直泻,瀑布喧豗,下有汩汩清流,涓涓不壅,母上大人可不管你褚衿要咋感受自然,手机往手里一怼,快点给我拍照!各种角度各种表情搭配各种氛围感丝巾。 半天下来照片拍了少说八百,也别说一点景色没看着,透过手机屏幕那窄小一隅,总是能看到点映衬他老妈的背景。褚衿当时问他家母上来着,“妈啊,您拍这么多照片,回头真看啊?” “想什么呢,这么出神?”一只手轻飘飘得在肩膀搭了一下,很快又收了回去。 褚衿不用看也知道是杨启和,这嗓音太有辨识性了。 “杨哥”,他抬头,看到杨启和站在旁边,正看着面前的画板。 “打扰你了吗?”杨启和看起来有点疲惫,从白天一直工作到深夜,人乏。 “没有没有。”褚衿说着往旁边挪挪,“杨哥,您要坐坐吗?” 原本只是客气客气,扬大教授却直接往他旁边一坐,屁股就坐了三分之一,后脖颈却紧靠着椅背上沿,整个人几乎半躺,还随手摘下眼镜,捏着眼角说,“确实有点累。” 褚衿被杨启和这一串操作惊到了,他一直觉得教授应该是言传身教,率先垂范的楷模,那得站着是棵高松,坐下是棵矮松,没见过这样的。 “你们也观测完了?”褚衿看杨大教授此刻挺放松,问道。 “嗯,还有一点收尾,这帮孩子应该快了。” 杨启和一口一个孩子,难免让人猜测他的年龄。褚衿见过的研究生导师少说也得40出头,可眼前这人身材笔挺匀称,头发浓黑茂密,怎么看也不是这个年纪。虽然有点好奇,但他没问。 “在画什么?”盘算年龄之际出现几秒沉默,倒是人家先开口暖场。 “想画今天的流星。”褚衿答,“第一次看,太美了。” 杨启和直起身子靠近画板,上面只有线条了了几笔,看不出个子午卯酉。 褚衿看着近在眼前的后脑勺,赶紧找补,“刚画,这地方以后是星空。”说着他也靠前,想指指落笔的地方。 这么一来俩人离得更近了,褚衿下巴几乎贴上人家后脑勺儿了,甚至能感受到几缕杨启和的头发轻轻扫过下巴颏儿,有点痒,也有点扎,彼此间体温相贴,呼吸可闻。 褚衿不着痕迹地缓缓后退,按说俩大男人犯不着这么拘谨,自己虽说不直,也不会挨近了同性就小鹿乱撞,脸红心跳。 但这么多年也见过几个普信男,不知道他取向的时候勾肩搭背,有说有笑,一旦知道了就开始担惊受怕,想到曾与褚衿这人同吃同玩,唯恐被爱上。 褚衿不想解释,他是弯的,可他不是瞎的,这不是挺显而易见嘛。这事也没法解释,有时候越描越黑,最后没准让对方更肯定自己是在欲盖弥彰,占人便宜。 所以现在他确实会跟同性保持一点距离,太刻意了大家都尴尬,但像刚才那样就有点近了,虽说俩人之后很可能再也不会见到,但这习惯改不了。 “喜欢天文?”杨启和当然不知道褚衿的心理活动,此刻重新回到椅子上,侧着头问他。 “喜欢啊,各种理论不懂,我就是喜欢看星星。” “看星星?” “嗯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