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鲜亮丽,谈吐文雅的家长经过周迟身边,他坐在桓昱位置上,认认真真地看“给家长的一封信”。 和给家长信放在一起的,还有桓昱的成绩单,旁边排名那里,赫然的年级第一几个大字。 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,周迟百无聊赖,翻桓昱桌上的课本,看着空白处工整的笔记,他冒出一点逗人心思,用笔在旁边描描画画。 教室外走廊,桓昱打了个响指,周迟猛然抬头,有种被当场抓包的心虚。 “你这节没课?” “计算机课。”现在其他班是上课时间,两栋教学楼间几乎没有学生走动,桓昱和人站在背风的教学楼侧,“这节课测试,我提前做完了,所以出来看看。” “你看什么?”周迟挑眉,不爽他的怀疑,“怕我给你丢人?” “不是。”桓昱皱眉,不知道他为什么总往这个方面想,“我是怕徐老师叫你上台发言,你不知道说什么。” “什么?”周迟低呼,“还要上台发言?” “没准儿。” “什么叫没准儿?”周迟提高声音,“那到底是上台还是不上台?” “说不好。”桓昱故意吓唬他,“没准儿其他家长会让你分享一下教育心得。” 教育心得这东西,周迟压根没想过,那一瞬间,他脑海里艰难地拼凑了几句上台发言能用到的官腔,最后气急败坏地说,“屁的教育心得,按我说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,严师出高徒。” “可你从来没打过我。” “胡说八道呗。”周迟轻笑,“反正又没有人较真儿,我是你哥,就算我说我用皮带抽着你写作业,谁也不能说什么。” “那你试试。”桓昱撇撇嘴,“明天警察就来把你抓走。” 周迟干笑两声,不自觉抬手,揉了揉他头发,镀着金光的发丝柔软,搔弄得掌心发痒。 半响,他拧眉,没什么底气地问:“不会真让我上去发言吧?” 桓昱抿唇,唇角勾出玩味幅度,周迟脸色青一阵红一阵,忍着骂脏话的冲动,急得原地踱步,眼看时间越来越近,他看桓昱气定神闲,气不打一出来,“还笑!有没有准备发言稿,给我看看,要不一会儿上台丢人的可不光我一个人。” “骗你的。”桓昱温柔笑笑,“徐老师一般不会让家长发言,就算是上台发言,她也会提前和家长商量好。 他说完,指了指教室走廊,让周迟回去,“哥,家长会快开始了,你先去教室吧。” “你夜自习有课吗?” “有。”桓昱点头,“你开完直接回家,不用等我。” 周迟说行,上楼回到教室,尖子生的家长会没有太多成绩方面的复盘,多的是让家长注意学生心理健康。 教室暖气很足,西山落日余晖,在玻璃上绘出壮丽色彩,周迟听不了十分钟,就开始昏昏欲睡。 十年前他在课堂上是这样,没想到十年后还这样,多亏桓昱和他没血脉亲联,要不然别说年级第一,不被退学都算是奇迹。 他强撑着困意,翻桓昱的笔记,工工整整的字迹,密密麻麻的知识点,看得周迟更困了。 周迟想找点提神的东西,视线低晃过桓昱挂在课桌旁边的书包,他鬼鬼祟祟瞥了眼讲台上的徐老师,伸手取过书包拉开,在里面随手摸了摸。 还真让周迟摸出一盒口香糖,薄荷味儿的,过道对面的家长注意到他的动作,不好意思地笑笑,放低手,指了指他手里的口香糖——意思是给他两颗。 周迟先在自己手心倒了两颗,欲抬手往嘴里放,猛地察觉不对,这不是口香糖,这是他之前发现的安眠药。 家里桓昱房间那瓶,周迟每天都数,但自从上回少了两颗后,就再也没有少过。 那这一瓶是哪来的?还特地装在口香糖盒子里,掩人耳目。 那位家长见周迟脸色一沉,顺势看向他手里的白色糖片,周迟转过视线,抱歉地笑笑,摇了摇头,用口型说,“不是口香糖,是药。” 对方理解地点点头,又转回去听徐老师讲话。 耳边是低稳的讲话声,周迟却感觉脑子嗡嗡作响,前段时间因为因为安眠药,他被搅得烦躁不堪,好不容易以为这事儿过去,现在又让他找出一瓶。 周迟预感事情没有这么简单,他上网查了查服用安眠药的后遗症,没有一条在桓昱身上表现过,反倒是他,有点这方面的倾向。 周迟目光无所适从,落在桓昱的成绩单,虚化的视线在白字黑字上飘摆,那些字符间隔似乎越来越大,梦境中的片段瞬间整合交织,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他没想过的答案。 周迟思绪游离许久,没有意识到发言的声音停下,白噪声渐渐逝去,他缓慢地抬眼,发现徐老师正看着他。 他低头,脚步白色药片散落,原来是他弄撒了东西,周迟说抱歉,牵强的赔礼笑意,用脚收拢那些药片,用纸巾捡起来丢进垃圾桶。 家长会结束,周迟直接去了医院,导诊台的护士说已经停止挂号,问他哪里不舒服,如果着急就去挂急诊,如果不着急,明天再过来。 周迟说着急,循着指引牌找到急诊,做完专项检查,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,外套半脱,堆在椅子和他后背之间,毛衣卷到手肘上,一手摁着棉签。 周迟望着一处出神,过了很久,他低头看针孔,干涸的零星血迹,他松开手,把棉签丢进专用的垃圾桶。 拿到化验结果时,外面天已经黑透,那几项确认服用安眠药的指标,刺得周迟眼睛疼,他长舒一口浊气,浓眉紧拧,站在医院大厅自嘲地笑笑,最后把检测单子装进口袋。 那晚周迟没回家,在医院旁边吃了点饭,然后开了间房间,夜里,他躺在宾馆床上,回想了很多事情。 他想到小时候刚来他身边的桓昱,一张清冷,骨相优越的脸,想到细心周全照顾自己的桓昱,也想到偶尔撒娇,会耍横,又爱冲他笑得眉眼弯弯的桓昱。 但无论如何,周迟都想不到,这个人逢就夸的好弟弟,骨子里流着的,是恶劣的败血。 搁在床头的手机一直没消息,这不是桓昱的行事风格,除非他猜出了周迟不回去的原因。 也是,他那么聪明,把周迟当狗一样耍。 周迟骂了句脏话,他颤抖着手指去拿烟,夜色里,猩红的火星迅速燃烧,他抽得很勤,吐烟圈的气息里,伴随着隐忍的哽咽和吞动喉结,克制哭腔的声音。 临街的房间,窗外时不时过一辆车,车胎摩擦地面,发出胶黏的噪声,穿透而进的光束,一晃而过床边人那张满是交错泪痕的脸。 俩人的消息框始终没闪过,周迟好几天不回家,又怕拳馆里的人看出端倪,只能下班后装模作样,在另一个街区游荡,他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