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这样的寂静,又像是被沈摇光的反应磋磨得极其痛苦似的。 “也没说不让你见。”他说。 沈摇光不解地看向他。 ……他何时责怪过商骜,说商骜出尔反尔了? 商骜却冷冰冰地收回目光,一派若无其事,像是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似的。 —— 第二天一早,池修年便被带到了有崖殿的前厅。 沈摇光多年未见他,上次见时因着池鱼情况紧急,因此并未曾注意到他。 时间确是过去了很多年,便是不会须发变白、容颜衰老的修真之人,也会被时光在眉眼上刻下清晰的痕迹。 许是掌门有许多事宜需要操劳,池修年的脸明显沧桑了许多。 他与沈摇光的好友池堇年是亲生的兄弟,模样也生得很像。即便沈摇光多年以来与他君子之交淡如水,而今见他,也难免生出了几分亲近。 “修年兄。” 见到他,沈摇光的脚步都加快了些许。 他想问问池堇年这些年来的光景如何,又想问问商骜可有说如何处理池鱼。还想问问池修年,这些年修真界如何,缥缈山庄如何,上清宗又如何。 却在这时,池修年看见了他,双眼一红,已然是满面辛酸,老泪纵横。 他朝着沈摇光的方向,扑通一声双膝跪了下来。 “终于得见璇玑仙尊,仙尊,还请您救救池鱼!” 他整个人都跪下去,顿时,原本相对而立,平视对方的两人,变成了一高一低的跪拜和俯视。 这样泾渭分明的动作,生生将沈摇光逼在了原地。 他站在那儿,眼看着池修年紧紧埋在地面上的、漆黑的发顶。一如多年之前,他通过池堇年和池鱼第一次见到池修年时,他满面惶恐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头都不敢抬。 “修年见过仙尊!未想仙尊驾临,有失远迎,是修年不敬。” 而今的光景和当年几乎全然重叠在了一起。 沈摇光知道,这不能怪池修年。 因为他便像修真界绝大多数人一样,将他父亲奉若神明,同时,也是这般敬畏着他的。 而如今,池修年也是艰难活在商骜的威压之下,至亲遭受圈禁,生死未卜,以为沈摇光能够救他们的性命。 人活于世,要守规矩,也有许多的掣肘无奈。他们仰视上位者,尊敬谨慎生怕出错遭难,也会在危难时祈求上位者从指缝中漏出一点垂怜来拯救他们。 都没有错,都是人之常情。沈摇光能理解,也不怪罪。 但他也因此被清楚地提醒着,他们不是故人,不是平辈。 他与修真界绝大多数的人生来就隔着天地之遥的鸿沟,他在云中,他们在泥里,互相之间既不是同类,也做不了亲朋。 —— 沈摇光顿了顿,继而站在原地,缓声道:“池庄主别急,起来再说。” 池修年却固执地跪地不起,再出声时,声音都有些哽咽了。 “我别无他法,仙尊,只有您能救他了。” 沈摇光不由得凝起眉,上前去扶他。可他而今凡人之躯,又病弱体虚,哪里拽得动他? “怎会如此?商骜不是说,不要他的性命么?”他问。 池修年再抬头时,老泪纵横。 “可是,商九君而今都未曾给过我准话,只说让我带了东西过来赎人。我而今甚至没能见他一面,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了呀。” 沈摇光不解:“东西?什么东西?” 池修年问:“仙尊不知吗?” 沈摇光摇了摇头。 池修年道:“我也不知从何说起……商九君此番,怕是要我整座缥缈山庄为池鱼所言付出代价!” 沈摇光不解,问道:“他要的是什么?” “他要我缥缈山庄的千年灵脉,镇庄之宝。”池修年拿袖子拭了拭眼泪。 “我不知此物交出之后,该如何与缥缈山庄满门弟子与列祖列宗交代,更不知如何告知池鱼,他的性命是拿什么换回来的。” “这……” “我走投无路,只好来求您了……” “可是,商骜要您宗门的灵脉做什么?”沈摇光不解。 “我也不知,商九君又如何会对我解释呢?”池修年答道。 沈摇光陷入沉思。 若只为了责罚,他总觉商骜不至于此。池鱼当日虽说了许多攻击他的话,但他既没杀他,也并没用他的性命要挟过自己。 只是些许言语冲突,商骜怎至于因此将整座缥缈山庄逼上绝路? 凭着这些时日对商骜的认识,沈摇光竟下意识地觉得,此事不是另有隐情,就是商骜的确需要那灵脉来做什么。 那他是否还有其他条件作为交换?或者承诺过池修年什么? 沈摇光总觉得,是需要问一问商骜的。 “仙尊,我今日来见您,就是想求求您,求您想办法救救池鱼的命!”池修年道。 “我来救?” “是了。池鱼而今被关押在此,也是因为一片赤诚地想要救您呀!”池修年说。 “你且待我问明实情,再做打算。”沈摇光道。 池修年却猛地摇头。 “此事万不能让九君知道啊!” “为何?”沈摇光不解地凝起眉头。 池修年却一时说不明白。 “商九君如今仍旧颇为忌惮尊重您,即便您偷偷救出池鱼,他也不会拿您怎么样的!”他话锋一转,说道。 “您放心,只要救出池鱼,除了六脉仙草,九君不管要什么,我定倾全庄之力满足他!” “是吗。” 就在这时,沈摇光听见商骜的声音忽然传来。 他抬眼看去,就见商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外。 他逆着光,淡淡看着池修年,脸上没有半点表情。 但那双眼,却冷厉阴鸷到了极点。 “那我要你的命,你可给我?” 他听见商骜这般问道。 第22章 池修年腿脚一软,几乎跪坐在了原地。 他承认自己当时恳求商骜让他见一见沈摇光,说自己既担心他、也想替他师妹浅霜问候他两句,是当时情急之下的托词。 幸而商骜听见他说那话,审视他很久之后,还是松了口。 “不该说的话不要说。”他淡淡道。 池修年当时连连点头。 商骜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。 那双眼睛,冷漠又锋利,像是刀刃一般狠狠刺穿了他的灵魂。一时间,池修年只觉自己全部的心思都被商骜看穿了一般,后背被冷汗浸透,只恨不能立刻缴械投降。 却听商骜开口,说的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。 “那些背叛过他的人,一句都别提。”他说。“记住了?” “是!我一定报喜不报忧,不教仙尊伤心!” 商骜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