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掉的竹签又放回了放板栗的筐子里。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,嘴唇颤动着,他抬起头来看着韩时宴的眼睛,想说什么,却还是没有说出来。 “顾甚微虽然是皇城司的人,但是她查案的确是很厉害;池仵作本来要返乡去颐养天年,是你舅父请求他为了你留下来的。你跟着他们好好学。” “等你觉得你能够告诉我和敬彦,红英是怎么死的时候,你再说不迟。” 韩时宴说着,语气软和了几分。 “你有没有想过,是我害死了红英呢?” “毕竟所有的人都死了,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。我有时候觉得,我回来了,有时候又觉得,我同他们一起,永远留在血红一片的雁门关了……” 吴江的话音刚落,啪的一个大嘴巴子响起。 蹲在墙外的顾甚微听着这个动静,都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。 韩时宴一个爱吃糖的,动起手竟是这么辣啊! “你觉得我韩时宴会因为心软放过任何一条大雍蛀虫吗?你觉得敬彦会看着任何一个百姓在他面前饿死吗?还是你觉得红英会面对敌人丢盔弃甲……” 吴江拼命地摇起头来,“不会!你们一定不会。” 韩时宴轻叹了一声,他目光有些悠远地朝着天边看去,“所以你也不会。” 吴江一愣,瞬间红了眼眶,他吸了吸鼻子,“汴京城的风沙真大啊,我的眼睛都要装不下了。我虽然尿了关御史的酒,但是后来赔了他五坛女儿红……被我姐姐们打得半个月没有下榻……你就莫要再拿出来念啦!” “你要是再念,我就敲锣打鼓满汴京城说你小时候的事了!” “尤其是去皇城司对顾亲事说!好叫她日后见你一回笑你一回!” 韩时宴微微一怔,没好气的说道,“你提她作甚,过河拆桥的小人!” 顾甚微听到这里,摩挲了一下剑柄,只恨不得现在便翻墙进去一剑戳死那厮! “才不是呢!你明明就很信任她!小时候我便听你同红英说过她!你跟红英说听闻顾家十七娘子使剑天赋天下第一!红英听了揪着我的耳朵走了二里地,将自己的佩剑去铁匠铺里换了一对大锤!” “那佩剑是个宝物,回家之后她被她爹罚跪,她爹舍不得揪自己闺女,便揪着我的耳朵赶我又走了二里地,去将那剑花钱赎回来了!” 吴江说着,又嚷嚷了起来,他指着那铜盆里的板栗,喊道,“你还大半夜的在这里等人家顾十七娘子吃板栗!” 韩时宴深吸了一口气,语气中带了几分杀气,“我是等着她送褚良辰回来!谁叫你像个木头似的,眨眼就叫人甩得无影无踪!” 吴江见他又要继续念叨了,赶忙站了起身,他眼疾手快又抓了一把栗子,在那糖中搅和了几下。 然后继续朝着门口冲去,待到了门槛前,没有听到韩时宴叫他,吴江顿了顿脚,飞快地跑了出去。 第60章 太丢人了 顾甚微瞧见他走了,从阴影中闪现,蹲在了那墙头上。 她冲着韩时宴咧嘴一笑,凌空翻了一个筋斗帅气跳下院墙去,她竖在脑后那长长的头发像是宛如长弓,在空中翻滚着,陡然坠落了下来,眼瞅着就要头着地。 韩时宴腾地一下站了起身,他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,朝着那墙头伸出手去…… 顾甚微却是一个腾转,飘然的落在了地上。 “喵!”一声猫儿的凄厉的惊叫声响起。 顾甚微被吓了一跳,落地瞬间弹开三丈远,与此同时,在她落脚处的墙根儿下,一只黑灰的狸花猫儿同样一蹿三丈远! 它惊恐地瞪圆了眼睛,发现蹿了一次顾甚微还在它旁边,像是见了鬼似的瞬间炸了毛,“喵喵喵”的骂了起来。 顾甚微此刻只恨不得捶胸顿足,将这地面一脚跺出一个墓穴来! 她就是想要炫一下武力值,警告一下韩时宴这厮! 哪曾想得一下子蹭到了猫尾巴,她被吓了一跳想要躲开,没有想到又蹿到了与这猫儿同步的方向。 “猫大仙,猫大爷还是猫娘子,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您信吗?” 顾甚微慌里慌张地说到,那猫儿骂了几声,虽然听不懂,但显然骂得挺脏的,然后气呼呼的翻墙跳走了。 夭寿啊! 她竟然在韩时宴面前被一只猫骂得哑口无言! 她现在杀人灭口还来得及吗? 顾甚微想着,看也没有看韩时宴同那炸毛的猫儿一样,跃上了墙头 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的韩时宴,瞧着与猫同步的顾甚微噗呲一下笑了出声。 “顾亲事!天都快亮了,不如一起去用朝食如何?” 顾甚微尴尬得不敢瞧他,她轻咳了一声,她趴在墙头,快速地伸出了手,“翻墙还能赶上万家铺子出锅的第一笼馒头!再请你喝碗羊汤!” 韩时宴看着那细得仿佛一拽就要断掉的手,犹疑了片刻还是将手放了上去。 就在他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时候,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根旱地大葱,被人直接连根拔起然后甩飞了出去,然后被轻飘飘的扔在了地上,有些晕! “不用烦忧,日后我可以经常半夜去你家院子里拔你,习惯习惯就不晕了!站在屋顶上看汴京城的夜晚格外的美,连飘过来的鬼怪都比地面上的好看些。” 韩时宴听着顾甚微满嘴胡言,好笑地摇了摇头,朝着东面看了过去。 清晨的第一抹曙光到来,让这片黑暗的大地有了一丝亮色。紧接着东方鱼肚泛起了白色,天地一下分隔开来。 韩时宴掸了掸袍子沾上的灰尘,追上了顾甚微的脚步。 “先前我同吴江说的话,你都听到了吧?” 韩时宴余光扫过顾甚微的侧脸,“我们四个人是一同长大的,敬彦是我的堂兄韩敬彦,如今在苏州做官。儿时不知愁,口出狂妄言,我们约定好了,要做那国之栋梁。” “堂兄少年老成,是个真君子,他想要做陛下的肱骨之臣。” “吴江性子跳脱,自有便猫憎狗嫌。朝堂之中派系林立,文武之臣往来不密,不过年幼孩童却是不讲究这些。吴江的姑母,是宫中的吴娘子。我们都时常入宫,一来二去便玩在一块儿了。” “红英一身傲骨,马将军一连生了七个女儿,并无一子。马红英自认不输任何儿郎,她想要有朝一日能替父亲挂帅出征!” 韩时宴没有说自己,却是看向了顾甚微。 “顾亲事儿时可能有过这些狂思?” 顾甚微一愣,她没有想到韩时宴会主动说这些,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发懵。 交浅言深,对方先掏了心窝子,她不挖块肝总觉得对不住“礼尚往来”这四个字。 “哦,大约是成为天下第一。拳打华山,脚踢蜀山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