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行幽内心的暗涌,也是冷声道:“这徐云麒果真对金乌垂涎已久,难怪当日说什么也要生擒苏折……他有如此邪想歪心,实在该杀!” 行幽凉凉一笑,不置可否。 他话越少,实则杀气越重。 话若是多,反而还有余地。 就在他筹谋着如何把徐云麒从画轴山引出来杀了,陈小睡却问:“魔尊既已看到这儿,还想继续把小苏派去做细作么?” 行幽眉头微微一凛,道:“你想说什么?” 陈小睡叹道:“徐云麒若把小苏收为徒弟,必与小苏越发亲密,倘若他发现了小苏的金乌真身,必会狂喜过甚,等到那时,他又岂能让小苏轻易走脱?” 行幽冷笑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让他回来?” 陈小睡点点头,慕容偶也趁热打铁道:“徐云麒痴于金乌,不得不防,魔尊还是让苏折先回来吧。” 孟光摇也不住附和:“不错不错,老四若真出了什么事儿,我们救他也难,魔尊若真想惩罚他,不如让他回来受罚吧。” 行幽沉默了一会儿,忽的犀利一问:“现在让他回来,好让他继续对仙门留情面,继续对着我们的敌人心软?” 三个妖官皆是一愣。 行幽冷冷道:“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回来?可若他就这样回来,他还是不会支持我与仙门开战,一旦我强行开战,他也只想两全,只想离开。那我纵使得了他的身,也得不了他的心!” 这前面的话还算正常,可最后这一句话一说,三个妖官的反应就有些微妙了。 呆愣的呆愣,彻悟的彻悟,惊醒的惊醒,没有一个敢说什么,可所有的话都放在他们极速变幻的表情里了。 行幽放出这惊人之语,也没想着解释,只是冷声道:“总而言之,他需要在那儿呆上一段时间,替我做几件事,也看清楚这群仙门所谓的真面目,然后他的回来才有意义……” 慕容偶沉默了许久,似乎是在酝酿一件极难开口之事。 忽然,他道:“魔尊也知道……苏折向来心软。” 他抬头看向墨玉榻上斜躺着的那位,一字一句地问: “您就不怕……他对仙门的人生出不该有的感情么?” 行幽目光忽的变冷了几分,但面上却没有半分犹豫。 “本尊当然想过这个可能性……” “仙门之内,确实有些个值得相交的人物……可如果一棵大树的根部就是烂的,那上面的花花草草再如何鲜艳夺目,也迟早会发臭和腐烂……” “等到他亲身感受过画轴山的本质,等到他知晓画轴山的根基是什么,等他明白本尊当初到底经历了什么……” “我相信,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。” 慕容偶目光一凛:“魔尊……果然是出自……” 行幽冷声一笑,忽的打断他。 “别会错意了,本尊可从未入过什么画轴山。” 苏折画了大半,线已勾勒成,色已填大半,一只金乌的模样徐徐而出,只是缺了几分徐云麒画中的神韵,也少了一些生动的气息,他故意把一些部位的比例搞混,把一些关键部位的线条虚化,呈现出的更多是一种意态而非一种写实,这种极抽象化的临摹,高情商地说,是现代艺术,低情商的说,是糊弄傻子。 可是徐云麒看了,却是目光大亮。 他欢喜得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宝藏,连茶都不喝了,直接抛了透明的水晶杯子,上前查看,不住地称赞起苏折的画风和笔锋来。 “我修道多年,也教画多年,还从未见过这样稀奇有趣的画风……” 苏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:“徐仙师谬赞……学生实在愧不敢当。” 徐云麒笑道:“你又何须谦虚?你要修的是画仙之道,身为学画作画的修士,总得有些傲骨才行。” 说完,他忽然拉着苏折的手,带他去参观更多的画,一路上除了金乌图,果真显现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神兽图、仙鸟图,还有半成的麒麟图,苏折在看得眼花缭乱,啧啧称奇的时候,忽然瞥见那许许多多的兽鸟画里,藏了一副不那么明显,却又画风迥异的画。 他只瞧见那幅画,就忽的心头一颤。 这幅画里,画了一只似龙似蛇、如有色如无色,头部的眼眶凹陷而空茫,口中正吞吐着一条半透明丝线的奇异生物! 是行幽! 是梦中行幽无意间露出的原型! 怎么会出现在徐云麒的画作里? 苏折指着这只画风迥异的生物,极力压抑着内心的震颤,故作好奇道:“这副画里的生物……怎么我从未见过?是什么不出名的神兽么?” 徐云麒瞥了一眼那画,目光微微一沉,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。 “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,算是画轴山内部一段历史……说给你也无妨……” “画轴山当年的创派祖师,也就是我们常称的‘画祖’,在创立画轴山之前,曾与其余十一仙祖并肩作战,扫荡亿万域外魔物,涤清凡间千种浊气,才有我们如今的光景。” “那场立世之战中,画祖为了取胜,曾以笔尖蘸染了天地精华、日月元气,画出了一条外表奇异的神龙,它吞吐着时间之线,可以随时逆转轮回与重启因果。” “这条龙,是画祖用来驱散千万魔物,立下不朽功勋的战龙!” “但它同时也是,画祖在这人世间创造出的第一幅画!” 苏折彻底陷入震惊。 行幽…… 竟然是画祖的一幅画!? 第87章 新生大典 苏折处于震惊期的时候,也不忘记及时地把自己的情绪收整回来,避免真的露了什么错漏情绪,他调整面部表情,转而一脸受宠若惊地看向徐云麒。 “我尚未正式入画轴山,徐仙师就带我观这神龙之画,说这尘封的历史,不觉得太早了么?” “这副不过是我的临摹之作罢了,正品自然不在此处。”徐云麒笑道,“而且,谁说你没有正式入画轴山的?” 苏折疑道:“啊?” 徐云麒伸手,遥遥一指,指尖尽头就是苏折的那幅画。 “从你下笔的那一刻起,我就已经内定你为这届画轴山的新人弟子,无论你画出什么,还是不画出什么,我都要你。” ……这是不是有点过于内定了? 苏折疑道:“万一我囫囵乱涂一番,仙师也要我?” 徐云麒笑道:“你能看了那么多副金乌图而不头晕眼颤,足以证明你的精神力和潜质不俗了。” 他再加一番解释,苏折才明白,原来这每一幅金乌图里都暗藏了些许灵力,只看一幅的话并不打紧,可这么多浩浩荡荡的图画之海,堆叠出的灵力之浪,若是寻常人来此画室一看,还未提笔,只怕就已被图画中的细节震得心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