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锦年问候了一番婶婶和孩子们,话锋一转,又问:“你在将军府多久了?” 蓓蓓答道:“我是家生子,我爹在账房,我娘在厨房。” 齐锦年又问:“那你在将军身边多久了?” 蓓蓓道:“将军找回后,天天想逃走,被老将军关在地牢里,我给他送牢饭。关了一阵老实了,被老将军放出来,改关书房里读书,我还给他送牢饭。咳,我家公子野得狠,粗俗不堪。他狗改不了吃屎,污了侯爷的眼,还请侯爷见谅。” 齐锦年便问:“既然如此,我还不知道将军喜欢吃些甚么,喝些甚么,我看他似乎不爱杯中物,可是如此?” 蓓蓓道:“将军确实不爱饮酒,也吃不明白甚么新茶旧茶,他就爱吃奶。” 齐锦年有些吃惊:“那倒是有些难,我这里没有请奶妈子。” 蓓蓓忙忙摇手:“不是,不是,将军喜欢牛奶、羊奶,还喜欢吃奶酪、奶皮子这些,馋到见着就要舔一口。我啊,每次做奶酪都要拿个大盆子扣住,免得将军闻着味道,跑来当老鼠。” 齐锦年听了:“难怪鲍螺滴酥他吃得爱不释手,那倒容易,我这里牛奶天天有送来的。那吃上面呢,将军爱吃甚么?” 蓓蓓答道:“不用管他,我家公子野猪一头,吃不得细糠,只要有口肉吃就高兴得哼哼。” 齐锦年又问:“那你是在厨房?” 蓓蓓道:“没有,我只给将军做做奶酪。因为别人做奶酪,他总忍不住去偷。我做奶酪,他要是敢偷,我就拿锅铲追得他满街乱窜。” 齐锦年道:“你是在将军房里……?” 蓓蓓随口道:“当初老将军指了我伺候将军,将军的里衣、鞋袜都是我做的。他正式袭了职位后,天天忙得脚不沾地,还是我去给他送饭。” 齐锦年唔了一声:“夜里你也留在房里服侍……” 蓓蓓这才明白齐锦年拐弯抹角,原来是以为她做着刘长重的通房丫头,忙道:“没有,我平日都留在婶婶那里照顾孩子,和婶婶一起做做女红。将军他都多大人了,还要什么服侍?他有手有脚,自己不会做吗?再说,家里又不是没有家丁。” 她心里寻思着,没想到这位侯爷醋意还挺大的,这酸味儿快盖过沉香了。咳,可怜刘长重怕不是要被侯爷翻来覆去煎到翻不了身?也罢,人贱自有天收。 齐锦年听了,转过身来,还未发话。蓓蓓见他生得轮廓分明,剑眉斜飞入鬓云,一双桃花眼,顾盼生辉,脉脉含情,不由得“唉”了一声,小声嘀咕,这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。 正在这时,外边下人通报说刘将军想见侯爷,等了有一阵了。齐锦年挥挥手,让蓓蓓下去了。 那边刘长重进来,是要与齐锦年商量如何安排婶婶和孩子们。两人谈完了,齐锦年便要离开,去吩咐总管事务。 正在这时,刘长重冷不丁又喊了一声齐侯爷。 齐锦年闻声转身,刘长重抓着他的手腕,将一件东西塞到他手心里。 齐锦年眼睛往下一瞧,心底吃了一惊,那竟然是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。 刘长重道: “我来京时身上没带多少钱,这次特意让蓓蓓带了过来。我手上现钱不多,目前只有这些,你先拿着应急。以后还需要用钱,我再去筹款子。” 齐锦年哪里肯收,急忙要还给刘长重,偏偏刘长重扣着他的手腕,教他动弹不得。 “将军,你薪俸不高,还要养府中家眷,我怎么能拿你的钱?” 刘长重笑道: “侯爷,你不就是我的家眷?我有多少钱,难道不应该拿来养你?再说,这些时我住在你这里,吃你的穿你的,连兵部上下打点的钱,都是你为我掏的。” 齐锦年不由得面皮微红,小声道: “将军,张德说了,五哥已经铺了路,只等去走。银钱上的事,不必担心。你我在一起,断然不能让你吃亏。” 刘长重听到齐锦年提及圣上,唉了一声,苦笑道: “侯爷,圣上既然将你托付于我,也早就做好安排。只要我把你照料住了,无论是前途还是钱途,都不会短少我。什么劳苦功高,都比不上裙带关系。靠着你,我必能飞黄腾达,哪里有什么亏可吃?” 刘长重心想,回去后,圣上便要下旨将他升到指挥佥事掌印。再过几年,还要将他擢升成本朝最年轻的指挥同知,再提拔成最年轻的指挥使,怕是坐冲天炮的也赶不上他升迁的速度。 齐锦年听了,淡淡应了一声,从刘长重掌中抽手回去。他抚摸着腰上佩戴的那块圣上赠送的“锦书难寄”的玉佩,垂了头,不再说话。 刘长重低眸瞧着齐锦年又在摩挲圣上送的那块玉佩。自从收了这块玉佩,齐锦年不知捏着它流了多少泪。圣上有诀别之意,齐锦年满心依依不舍。但圣上却也不是移情别爱,而是情非得已。情丝未曾斩,只化了青丝绕指罢了。 刘长重心头五味陈杂,又想着,那块玉佩怕不是已经被齐锦年盘出包浆来,嘴上却道: “侯爷,钱,我给了你,你就只管拿着花销,别推来推去惹我生气,我脾气可暴戾得狠。” 第27章 第二回 跳大神烧灵符媚夫 施小计戏烽火救主(上) 药王庙院子里种着一棵不知道几百岁的老柏树,两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。刘长重抬头往上瞧,这棵柏树恰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,颤巍巍伸着枯瘦枝条,枝头上挂满残雪。今天过来,药王三圣和孙思邈、张仲景的雕塑身上都贴了金箔,院子里也添了块石碑。刘长重走过去一看,才知道新近张德舍了一笔钱。因此,报恩寺特意立碑,记载了张德的无量功德。 齐锦年提着袍子,从药王庙里出来。台阶上的落雪已经被踩结实成冰棱子,滑溜得狠,刘长重忙过去扶着齐锦年下来。 这时庙里还没几个人,他们今天来得早。齐锦年甚至寅时就起了身梳洗,卯时便与刘长重出了门,一路直奔报恩寺。 刘长重心里明白齐锦年又是来为圣上祈福,便问: “怎么今天没请一块平安符?” 齐锦年小声道: “心诚则灵。” 刘长重想想也是,他牵着齐锦年要往外走。哪里知道左转出去,过了礼佛殿,齐锦年竟然直奔观音殿。 刘长重忙道: “侯爷,你走错了,那边拜姻缘佛,往这头才是出去。” 齐锦年道:“我知道。” 刘长重满心诧异,将齐锦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。 “难不成你还要去拜姻缘佛?你还嫌你的桃花不够多?” 齐锦年不搭理他,甩开手,径直踏进了观音殿。刘长重瞧着齐锦年离开的背影,满脑子都是大年初五迎财神,城里富户们挤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