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男人。 他把电话接通,语气冷硬:“什么事?” 那头的人明显顿了下,同样语气冷硬:“怎么不回消息?” “没看见。” “到学校了吗?” “嗯,我先挂了,要去上课。” 说完,并不等回复,直接挂断。 原来挂杜山阑电话这么爽,他几乎能在脑中还原那只浑蛋强憋暴怒的脸色。 没想到,两分钟后,一条消息发了过来,简单朴实的口吻:【快期末了,好好复习。】 时涵微微发怔。 手机屏幕变暗,光线如一场影戏落幕。 那之后好多天,他没有找杜山阑,他们自然而然地断了联系。 许照秋的钱不用急还,没人逼着要债,肩上压力小了大半,他把杂七杂八的兼职辞了,大部分时间呆在学校复习,唯一一次外出是和经纪人商议签约合同,可惜,负责交涉的是骆星遥工作室的负责人,没见着本尊。 时涵心想,他不急。 与骆星遥十几年深仇大恨,就如落进键盘帽之间狭隙里的陈年老灰,最好一点一点拆开来,慢慢细细清理。 期末考试事关下学期奖学金,时涵向来不敢马虎,兢兢业业对待每场考试,终于结束那天,前脚刚踏出考场,就接到了许照秋的电话。 周围来来往往尽是讨论暑假如何度过的同学,时涵找了个安静角落,接通电话。 “许老师,有什么事吗?” 许照秋笑吟吟的嗓音从手机传过来,“小兔子,考完啦?” 时涵还是不大能接受这个绰号,但想到欠下的巨大人情,勉为其难地应下了。 “嗯,刚考完。” “你的话,应该考得不错吧,想不想犒劳一下自己?” “……怎么犒劳?” 许照秋说:“带你出去玩。” 该来的,还是来了。 时涵只是想给自己找根金大腿,没理由冷落人帅多金许影帝,再说许照秋为人亲和有趣,还能帮助事业,唯一缺点花心而已,这个缺点在时涵这儿根本不算缺点——横竖他没打算和谁真心,好聚好散皆大欢喜有何不可? 只是,一想到杜山阑那张冷臭的脸,满心满腹挤爆了的不甘心。 时涵犹豫道:“才刚考完,要去哪里玩?” “西海那边的沙滩,露天party,可以唱歌跳舞吃烧烤,你的偶像也在哦。” 听到偶像也在,他一双眼睛刷地亮了,理智顾虑通通抛诸脑后:“黄穗英?!” 许照秋鼻子里发出轻快的嗯哼,“对喽,赶紧收拾收拾,一会儿我来接你,后门啊,前门人多,容易被狙。” 时涵开心得原地起跳。 不过,理智逼迫头脑冷静,他谨慎地问:“杜山阑也在吗?” “怎么,你不喜欢和他一起玩?”好像可以心理透视一样。 时涵浅浅咳嗽,声音放得弱小可怜,好像十分害怕杜山阑这人似的: “我怎么敢不喜欢他,只是觉得他有点吓人,他在的话,要不,我还是别去了吧……” 言下之意,有他没我。 许照秋哈哈大笑,“知道了知道了,不叫他就是了。” 时涵满意地勾唇。 事情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。 去见偶像,不能含糊,最近熬夜复习,脸色寡得像剥开后放了一夜的鸡蛋,毫无气色可言。 时涵想了想,敲开了隔壁张也的宿舍。 印象中这位胖宅室友有给手办娃娃涂口红的怪癖,一问,果然借到一支,只是颜色太艳,厚涂很土。 好一顿折腾,终于弄到能见人的程度,许照秋的车也到了。 足够拉风的白色法拉利,还好学校后门人少,没有引起太多围观。 他浅浅地叫了声许老师,坐上顶级超跑的后座。 西海一带不见高楼,公路两边栽种整齐的棕榈,沿途多是公园景区。 跑车狂飙,一路声浪,下车时,时涵的两条腿变成了飘荡的海带。 沙滩上简单塔起一片营地,黄穗英正顶着日头烤生蚝。 看到时涵,她热情地招呼:“哎哟,小孩子又来啦!” 时涵佩服这群人取绰号的功力。 礼貌打过招呼,他十分委婉地道:“黄老师,你叫我小时就好了。” 许照秋一个响指打断:“叫穗姐。” 黄穗英啧啧撇嘴,“小时,你家许老师对你可真够好啊!” 人群哈哈大笑。 和这群人呆久了,时涵渐渐理解了杜山阑为什么能和他们处成朋友,实在是他们的包容度太高,高到可以和冰山杜总勾肩搭背嘻嘻哈哈。 玩了一会儿,他回到遮阳伞里底下,精心挑出几张合照,准备发朋友圈。 这是最关键一步——他编辑了两个版本,一篇正常party照,仅杜山阑不可见,一篇放了和许照秋脑袋挨脑袋的合影,文案只有一颗意味不明的红色爱心表情,仅杜山阑可见。 点击确定,发表成功。 时涵把手机放回书包,优哉游哉地等着事件发酵。 这一等,整整下午过去了,什么都没发生。 他从高空对准湖面,投掷一颗石子,等着观看波纹,结果波纹迟迟不来,让他怀疑石子是不是被风吹走了。 日落时分,火烧云倾压海面,黄穗英弄来几盒烟花棒,分给大家玩。 时涵莫名觉得无趣。 他在落寞的海风里点燃烟花棒,细碎花火噼里啪啦盛放,一瞬一朵,一朵一瞬。 灿烂光彩在他脸上燃烧,绯色两瓣唇衬映海上红霞,融洽如画。 忽然,黄穗英惊喜地叫了声: “啊咧,杜老板来啦!来得好,我正准备开香槟!” 晚风卷海潮。 时涵心里扑通一下,烧尽的烟花棒坠入扑来的潮浪。 只是试试,居然真的来了…… 人群纷纷过去打招呼,他听到许照秋说:“山阑?我今天没叫你啊,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?” 沉稳的脚步声朝他这边靠近,停在最多三米远的位置。 杜山阑冷沉的嗓音飘入耳朵:“许照秋,你干嘛老带他来这种场合?” 许照秋语气莫名:“这种场合是哪种场合?小兔子好不容易考完了,出来吃点烧烤有问题?” “表面吃烧烤,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,不用我帮你戳穿!” “拜托,你管得也太宽了吧?而且干嘛找我兴师问罪,我招你惹你了?” 这是要吵起来的节奏。 杜山阑冷冷质问:“不找你问罪找谁!你不带他,他能自己飞过来?我警告过很多遍了,不要打他的主意!” 许照秋气笑了,“杜山阑,我不想跟你吵,你也别冲我横,我不想为了抢男人和兄弟翻脸!我们公平竞争,这次我赢了,你输不起是不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