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”,不出片刻,人心转变的速度显得讽刺惊人。 其实岁杳也知道,有些话他们并没有说错。 魔头就是这样的人,他的恶从不遮掩,明晃晃地写在身上,让任何妄图窥见其内心之人都毛骨悚然,再不敢上前。 而他会因此而发笑,每笑一声,这份恶便加剧一份,直到与燃烧的黑火连成一片,在自我毁灭的疯狂中烧尽一切。 岁杳疲倦地闭了闭眼睛,终是混在人堆中轻声说道: 【噤声。】 …… “是啊,是啊……谁家的孩子都是人,这天底下,哪里会有不心疼孩子的父亲,你说呢?” 那一头,陆枢行眯着眼睛,以一种压低的轻缓嗓音这样说道。 中年男人下意识地为他语气中的深意而心惊,而紧接着,却见那首席师兄竟是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,明明他还未曾做什么,一股透彻骨髓的悚意却爬满了整个身子。 “你……” 中年男人喉头下意识滚咽一瞬。 陆枢行步行至他跟前,微微俯身,以一种意味不明的语气这样道:“既是如此,那我便帮你一把,送你这个‘好父亲’,下去同你那乖儿郎团聚,如何?” “你、你敢……” ——“孽子!” 突然间,一道陌生的声音响彻在练武场中。 跟在面容焦急的宣灵尊者身后、大步走来的男人身着玄色道袍,样式乍一看极为简洁,可自其周身发散的凌冽气质却足以令所有人望而生畏。 如果说白天的陆枢行虽行事端正肃穆,但胆子大点的小弟子们,依旧愿意与他亲近。 那从如今这个男人身上传来的,只有全然的上位者压迫。 看一眼便知道,那是真正处于云端之上的,跟普通修者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。 ……坏事了。 岁杳在人群中皱起眉。 第41章 星空与魔头 岁杳站定在练武场范围之内, 借着人群的掩饰看向那气势压迫的男人。 他负手而立,明明与身边的宣灵尊者修为不相上下,但此刻竟无一人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, 更别提上前攀谈询问身份。 细看之下,他五官容貌竟是同陆枢行有几分相似, 尤其是眉眼。若不是眼角处细微的纹路,挡住下半张脸猛地一看,会产生细微恍神。 陆千寻。 上封都陆家的现任家主,陆枢行的生父。 而岁杳知道,陆千寻这个时候出现, 大概率不会是像之前那中年男人口中说的, 为“替儿子出头”而来。 “葛先生,借一步说话。” 宣灵尊者大步走来,看见那未合盖的棺椁瞬间也是一怔,下一秒,他肃穆了神情,低声朝着中年男人说道:“你放心, 无论如何, 此事,定会有一个交代。” ——“我看不必了。” 就在此刻, 落了宣灵尊者一步的陆千寻却如此开口。 陆千寻目光扫过眼前的一众乱象, 他缓缓步行,顿在那中年男人的面前,以一个堪称居高临下的姿态望过来。 “葛道友先前说,我陆家包庇儿郎, 置你亲人的性命于不顾。还说什么……我命人将你妻子的衣物送来, 以此威胁封口?” 陆千寻低声重复了一遍之前中年男人控告的话语, 情绪诡谲难辨。 然而,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因此大发雷霆,下一秒,却见陆千寻向后招手,一名衣着得体的管家出现在他身边。 陆千寻道:“既然如此,今日这事便当面好好解释清楚,不然终究是难以服众。葛道友,你也别太难过,放心,今日就算是大义灭亲,也定会给你一个交代。” “尊者,葛先生。” 管家是个看不出年纪的白净男子,他从陆千寻身后走出行礼,转向跪倒在地的中年男人这样道:“葛先生,当初是家主于心不忍,想着令子双腿尽断,于是吩咐我备下钱匣,转交予你。目的并非是你所言的‘封口’,而是想着,既然事态已无法挽回,便在其他方面尽量弥补。” “更何况……”管家垂眼,嘴角礼节性的微笑像是以尺子量出来的,可当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看人的时候,是同陆千寻如出一辙的神情。 “最开始,是葛先生与其家眷,不顾阻拦闹到我府上来,宣称若是不给钱,便顾人四处散布我陆家的谣言。那数万余灵石,葛先生收下的时候,可不是如今这幅模样。” “我……” 中年男人语塞了一瞬,随后很快反应过来,“但你们陆家以我妻子性命来要挟,这总是事实吧!” 管家摇了摇头,“令妻现如今仍是府上贵宾,若葛先生不信,大可在事情结束后亲自去到上封都看一看。所谓衣袖一角,不过是令妻情绪失控,在与家主的谈话中自己撕扯的,而家主非但不怪罪,还请来最好的医修替令妻治病,我说的这些事情,上封都全城都可作证,一问便知。” 在葛氏明显沉默下来的氛围中,围观人群再度窃窃私语起来。 而似乎是陆千寻没有再开过口,最初对于他的敬畏之心减弱了些,有胆子大的弟子突然面朝那陆府管家高声道:“可你解释了这么多,终归没有说,人到底是不是陆师兄杀的?” 管家面上微笑的弧度不变,拱手朝之一揖,“若这位小友是在询问我的意见,那在下看来,大少爷自幼便知行懂礼、待人宽正,自是不会做出这等恶行来。” “那你说,人究竟是谁杀的?” 面对这般堪称质问的语气,管家并未生气,只是微笑着退至陆千寻的身后。 陆千寻的目光从人群中一一扫过,最终,停留在眼珠通红的魔头身上。 眼见着陆枢行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模样,饶是陆千寻,也不禁怔了一分,反应过后皱眉道:“怎么?断人腿脚,毁人前程,你如今非但不心生悔意,还摆出如此作态,陆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!” “……” 陆枢行像是才看见这人,他一点一点转动面目,停留在这名血缘关系的父亲身上。 “哦,我都忘了。” 陆枢行喉管震动,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笑声,“原来是你啊,也是,我都忘了,你还没死呢。” “逆子!” 管家也是一惊,“大少,慎言。” 那中年男人从陆枢行此刻的暴言中回过神,他像是捉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,一改先前的语塞,大声道:“我儿就是为陆枢行所杀!剑阁雪山上,陆枢行残忍地剜出我儿膝骨,剥落皮肤,生生割断他两条腿,后来生怕事情败露,他竟是一不做二不休,虐杀我儿!今日谁也保不住你,我定要讨一个公道!” “……” 三天之前,岁杳收到宣灵尊者的传音鸟,说有人上山闹事,向宗门索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