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莲。伏?不明所以地盯着,发现和尚正注视他身侧的空荡木交椅,那儿像是坐了个人一般,又好似站起来了,在往这边走。和尚的视线一直随其而动,最终缓慢地落到了伏?身上。 伏?背后一凉,以为在此刻身后站了个人,回首却空无一物。 那和尚的视线在二者之间逡巡,面色存疑,像发现了什么,猛地瞳孔一缩,血脉冲涌下竟是吐了小半口血。 伏?忍不住站起身,又怕此时若是近了,那和尚要因一时走火入魔而误伤及他,只得杵在原地里任疑云丛生。 虽说和尚离成佛已近在咫尺,这一世到底不过是个凡尘僧人。莫非在他遍寻和尚无果的一百余年中,还生了什么变故? 等和尚瞳仁中的法莲渐为淡去,双眉稍展,怒色褪去,他才按捺不住地问:“发生了什么?” 了玄看他一眼,目光似有停滞,尔后举重若轻地带过,“无妨,是心魔,…已经很多年了。” “心魔?”伏?拧紧眉,又追问:“何种模样?” “形似女子。” 了玄重新阖上双目,适才所见的模样却重复映现于他脑中,挥之也难去。 那折磨他多年的心魔不知因何而生,形貌妖惑,喜穿一袭银红软烟罗裙,半遮半掩地,偏好在他禅坐时现身。方才她踱步至伏?身后,神态娇慵,朝他盈盈地笑。 而在其抬头一瞬了玄才震惊地发现,那女子生在眉尾的红痣竟与伏?眉骨上的如出一辙。 他依稀地忆起圣严祖师的告诫: 汝执,乃苦之根。 6 6.阴雨淫淫鬼昼行 “我说和尚,你为何应下这些?本是做场法事就可离去。” “施主又何故参与其中?” “我?”伏?收住话头,一双狐眸半眯“好奇罢了,没见过和尚捉鬼。” “也许没有鬼呢?” “你是说今夜不会死人了?” “会死。” 二人的话头你来我往,倒像是在交锋。伏?明显感到这和尚比从前精明了许多,也更为深藏不露。他在一路来试探过许多次,却很难试出他的想法,亦很难探出他的深浅。 “我还没问过,佛门中人为何要救我一个妖?” “无论你是妖,或是人,甚至是魔,我都会救你。” “即便我咬了你,你也不悔?” “无悔。” 和尚转身看向他,坦然对上伏?探究的目光,面色如常。 “佛祖以身饲鹰,山僧来救被天雷追着劈的妖,难道出家人都如此厚德载物?”伏?没来由地笑了,紧接着却又将话锋一转“就不怕我以怨报德,趁夜掏了你的心,涨我修为…” “我未曾救你,如何断得了善恶,怎窥得见因果,僧人与妖也未尝不可有善缘。” “喔,什么善缘?” “有闻普怀法师遁入空门前,乃是鑫朝帝君,幼时流离失所,被一只狐妖庇护长大,而后成治世之才。此史传至后世成了佳话,乃佛门与妖亲善共处之典范。” 伏?略为诧异,未料到会听见这段史事,沉默半晌,不屑地轻声回了一句。 “原来是这个事,当真无趣。” 那日夜里,和尚着按平日在梵刹的作息,亥时歇下,未有出门。 伏?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,却有些失眠。他望向窗外月夜,出神许久,从衣袍中摸出一块剔透的璞玉,对向溶溶月光反复地翻看。那璞玉被做成了一块腰佩,满是磨痕,想来已极为陈旧,在月光下逐字清晰地透出三个篆体:烈成池。 而那玉佩的背面,则是一条气势磅礴的雕龙,两目圆瞪,显有赫斯之威。 …… 等到第二天伏?醒来时,和尚刚从门外归来。 伏?看他风尘仆仆,忍不住心下腹诽,这秃驴起得真是比鸡还早。 耳听着门外有些喧嚷,不知是惹了什么麻烦,他草草地披上身鸩色外袍,踩着双鞋向外看去。 原来是昨夜又死人了,昨夜死得可多,整整十三口人。照样宅门从内侧紧闭,全家老少都断气得悄无声息。心脏没了,舌头也被割了,淌得满地的血,室中烧有佛香。 邻里街坊草木皆兵,居然猜忌到和尚的头上来。 他们声称是半个月前厉鬼就走了,而自打和尚来这城,行径惹怒了厉鬼,使其折回来蓄意报复,狂上加狂地折磨百姓,以佛香明示其挑衅之意。 人们还说这和尚根本就收拾不了厉鬼,才这么久都纵容他无法无天。 伏?不由挑眉,心下感叹,这民间百姓的遐想果真是够离谱,不过也算遂了他的意。 至于那和尚,始终不喜不怒,也没给出多余的解释,好似外界的声音皆不入他耳中。 7 7.阴雨淫淫鬼昼行 伏?仅听了一耳朵就回到室内,将他的松垮外袍系好,把胸膛捂严实,把踩扁的靴子给支起来,正经地穿进去。 门外喧嚷声渐弱,似是被下人给驱散了。伏?穿戴整齐地向宅外走时,和尚刚好回来,二人正面相撞,平淡对视一眼,便擦肩而过。 离开住处后,伏?独自地行在金幼城主街上。他喜欢在这儿闲逛,买点人间的小玩意儿啥的。正当他留意一柄做工精细的紫竹洞箫时,身旁来了位服饰华贵的矮胖富贾,与店家老板谈起生意来了。 伏?手中转着那把相中的紫竹洞箫,见二位老板忙于攀谈,也未多打扰,只留下一枚碎银。 一个时辰后,本当晴空万里的天儿遽然翻涌起黑云,于瞬息间生万变,浓云疾行,一举掩去头上白日,天地为之昏沉,狂风卷起细碎的沙,突而怒声咆哮。 惊雷倏地震烁八方,杵在庭院中的伏?不由一抖,指尖也跟着颤。 瓢泼大雨浇头而下,三两秒就淋湿了他的衣衫。他两眼眸光幽邃,瞳仁殷红,指尖的血尚在淌落,被袭来的雨水迅速冲淡。又是一声怒雷打来,他像是才反应过来,身体却早已失控得剧烈哆嗦,对雷霆的惧意深入骨髓。 就在此时,头顶的雨突然被遮去了。 他猛地回头看,发现和尚不知何时站在他了身后,超逸的月色僧袍被水打湿,手中举着把油纸伞,神色寡淡地撑在他面前。 伏?眼底的惊骇久久不去,一时忘了说话。而他的身后,正是富贾的全家老少,皆是陷入昏迷,无法吐出半声。至于那富贾,已被掏空了胸腔内的心脏。 “你…”伏?花好久才组织回语言,随之问道“你如何跟到这里?” “你这次忘了收敛气息。” 伏?先是怔住,随后兀自低声一笑,自知遮藏无用,心直口快地道:“你这些年,还真长进了不少。” 此前,了玄的确没有怀疑过伏?。 直到他留意到伏?接连三日出门,总闲手而归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