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每天到佛前下跪思过。 了玄在小的时候,很害怕跪这蒲团。因为一跪就要一整天,跪得腰酸背痛的,总会连站都站不起来了。 有一次,他疑惑地问圣严祖师。 “祖师,为什么寺里那么多和尚,只有我每天都要跪蒲团?” 圣严祖师慈和地看着他,问他:“孩子,你是否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人?” 了玄小和尚点头,说:“回祖师,是的。有一次是赤发的男人,有一次是墨发的女人,他们长得都很好看。但是祖师,我只见过他们两次,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。” 圣严祖师说:“孩子,那是你心中还没完全放下的执念。” “祖师,什么是执念?” “汝执,乃苦之根。”圣严祖师的话说得高深莫测,“因此你要跪在佛前,每天念佛,直到彻底断除你的执念为止。” “可是,为什么我还要思过呢?” “因为你的某一世……大抵犯过很大的错,愧对很多无辜的人,所以,你要在佛堂里将这杀业洗净。” 了玄懵懂地看着圣严祖师。 某一世?杀人? 他连一只蜘蛛都舍不得杀,怎么会杀人呢? 不过,圣严祖师是这天底下最有智慧的人,祖师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。 就这样,日复一日。 了玄在佛堂中跪了二十多年。 从一个小和尚,跪成了一个大和尚,也再没有见过他的心魔。 直到圣严祖师寂灭之后,兰若寺让他来主持大局,每日向众生讲授佛法。 了玄因此变得忙碌起来,逐渐声名远扬,受到了天下的景仰。但当有空闲时,他仍然会谨记圣严祖师的教诲,安静地跪在佛堂里思过。 每当那时,他凝视着佛祖的石像,心中总是百感交集,却不知是何缘故。 直到有一日,他在一场雷雨中,看见了一只狐妖。 作者有话说: 这一章,短短两千多字,卡了我一天半,删了写,写了删……好几次写出来了,感觉不满意又改,想把背后道理讲出来,但是我没法很好地表达,而且我也不知道一个和尚顿悟是什么样的,唉(长长叹息)。对佛学所知浅薄,全靠瞎掰,整篇小说都是瞎掰的,见谅见谅。 142 142.只此浮生是梦中 夜里,垂泪城又下雨了。 雨淅淅沥沥地续了进来,伏?伸手把窗子关上。 在窗子前方靠墙的位置,有一案几,案几底下摆有两个青瓷卷缸,缸中放了许多卷轴。伏?闲来无聊,蹲下身拆开一个卷轴看,发现这是一幅画。不知出自谁的丹青妙手,将一幅风景画得如此美丽。 屋外传来雷声,伏?的身形一僵。 了玄站在他的身旁,清冷的灯光从二人背后照过来。 “画中是荷塘?”了玄问道。 伏?抬头看了和尚一眼,道:“是。” “你喜欢这样的地方?” “有水,有鱼,有花香,自然喜欢。” 窗外再度响起雷声,比刚才还声音大些。伏?听见雷声,不自然地合上画卷,说道:“夜深了,还是睡吧。” 了玄看向窗外,闪电划过,雷声轰隆,问他:“你想避开这雷声吗?” 伏?面露错愕,问他:“如何避开?” 了玄转身,在写字台上点燃了一盏不起眼的灯。那是很寻常的灯,灯台上插着白色蜡烛,春玉楼的每间厢房中都有好几盏。 随着灯亮,写字台也跟着亮了。烛光跳动着,蜡炬流下滚烫的泪,滴在桌上。伏?凑近看这蜡烛,烛光暖暖地照亮了他的容颜。 “屋里有灯,你又点一盏做什么?” “闭上眼。” 伏?狐疑地看着和尚,见他不是开玩笑,便如此照做了。 恍然间,那雷声在他耳中忽然消失了。他感到一阵微风扑面而来,周围传来清亮的水声。 他蓦地睁开眼,发现他们居然已经在一个海上。这海水清澈透亮,一眼看得到底,小船如同悬在半空中一般。 方才明明还在深夜,此刻却分不清是什么时辰。唯见那烁日灿焕,穿透云层,将光绚的碎金都洒落在海面上,海水晃动,金色的波光粼粼。 海水之中,盛开着无尽的乳色莲花,好似白玉,其表也蒙着一层如梦如幻的金色。接天莲叶犹如玉盘,在水中高低错落着,盘中承着一颗颗浑圆的金珠。 小船在莲花深处横渡,撑开的莲叶贴着小船边缘,有些被沉得折弯了腰。伏?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那碧绿滚圆的叶,叶子一晃,金珠滚落下来。 只消点燃一盏灯、闭上眼就能来的地方,定然并非真实存在,大抵是他与和尚的魂念共同进了这里。虽然此处非真,却是伏?见过最美的地方。 “这是哪儿?” “这里是相思海。” 伏?听到这几个字,怔住了。 “相思海是什么地方?” “眷念之思,汇聚成流。五蕴盛苦,现相思海。”了玄并未隐瞒,如实回答。 伏?听完却沉默了,他依着船沿向下看去,海水离他近在咫尺。他俯身轻悠悠地捞了一捧,清澈的水从他指缝间流落。 清风拂动,海面流金,漾起道道波澜,推着小船朝更为金碧辉映的方向去。 小船前行几步,迎面来了一片巨大无比的圆叶,直直地挡在伏?脸上,将他的脸盖了个严实。伏?折断长茎,摘下那片叶子,干脆把它随手顶在头上。 雷声已被伏?遗忘在脑后,他的手肘撑在船边,感到悠然,凝望着远方的美景。 除却修道那些充满欲求的事,伏?最喜欢两件事,一是尝佳肴,二是看风光。 这两件事,和尚以前经常满足他。 亲手为他做最好吃的菜,陪他领略人间最绝的山水。 痴海城一别后,伏?回到妖界。某天,他路过杜鹃漫野的山谷,下意识地驻足凝望。杜鹃花艳如涌起的红霞,在他眼中却失了风采,那时他才意识到,原来风景只有两人看才好看。 伏?从衣服里掏出一串尤为陈旧的手绳,绳上有一枚温润的血珠,叫道。 “和尚。” 和尚闻声回首,逆着日光,余晖在他身上勾出温柔的轮廓。 伏?把那枚血珠抛入和尚怀中,委婉问他:“时至今日,你可还会想要留在一人心里?” 和尚接住那枚血珠,把它握在掌心,却是一阵默然。 伏?抬眼望他,等了良久,迟迟没有等到回答。出家人打不得诳语,真话又过于残忍,那么,沉默何尝不是一种答案。 伏?没有表情,收回了目光。 他的心中却想,这和尚真招恨啊。 何必让他先感受这温柔,再让他体会这无情,温柔一刀,难道就不是刀。 伏?躺在小船里,把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