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说如今景辰被皇祖母认作了外孙,要不要按制在洛下为他修陵。父皇在洛下的陵寝二十多年前就?建好了,周围随葬的空处倒还?剩不少,我在想,要是你也觉得合适的话……” 洛溦摇了摇头,“景辰他,不会想留在皇陵的。” 沈逍对外瞒下了太后易子之事,萧元胤不知永徽帝真正?身世,也就?想不到他的父皇曾那样处心积虑地?除掉景辰一家。 景辰又?怎么能,跟自己的仇人葬在一处? 萧元胤虽不知始末,却?也明白当初景辰和沈国公死在皇陵、跟自己父皇脱不了干系,闻言颌首,对洛溦道: “行,那你另挑个地?方。” 洛溦以前就?想过这件事,垂眸道: “如果?可以的话,想请陛下恩赐武州城外的一片林地?。” 夜宴持续到夜深。 洛溦回到玄天宫时?,已过子时?。 她在璇玑阁前下了马车,就?匆匆上楼,径直去了观星殿。 这些日?子,沈逍白天再忙,晚上也会回玄天宫,陪她在观星殿处理文书?。然而?今夜走到殿门口,却?见里面烛光昏暗。 扶禹正?抱着?一摞公文书?册从里面出来,转身准备关殿门,闻声扭头见到洛溦,微微诧异: “宋姑娘怎么回来了?之前扶荧过来传话,说太史令今晚不会过来,我还?以为你们会在朝元宫待到天亮呢。” 见她神?情怔怔,有些拿不准,“那要不我……再去把殿里的灯点上?” 洛溦回过神?,对扶禹笑笑: “不用?,我就?过来看一眼,忙了好些天,一想着?观星什么的就?头疼,你赶紧关门吧。” 说完,告辞下了楼,回了自己的居所。 夜里在榻上辗转许久,一直迟迟没法?入眠。 盯着?帐顶的绣纹发了会儿呆,索性?起了身,点了灯,取过最近在读的算学书?,一页页地?翻着?。 翻过大半本,也不知自己到底看了些什么。 扶禹也从观星殿回了自己住所。 刚入梦乡不久,就?被扶荧给薅了起来: “宋姑娘回来了?” 扶禹从小就?习惯了扶荧的神?出鬼没,倒也没惊着?,顶着?惺忪睡眼: “回来了啊。” “她说什么没?” “没说什么,就?让我赶紧给观星殿关门。” “别的什么都没说?也没问?” “没啊,哦,就?觉得不用?再忙着?观星写谶语,还?挺高兴的。” 扶荧把扶禹塞回进被子里,推窗跃出,出了玄天宫。 宫门外,沈逍素氅迤然,清冷伫立。 扶荧快步上前,将刚才扶禹的话,低声禀述一遍。 沈逍面色寂然,沉默片刻,一语不发,视线凝在璇玑阁六楼的那点光亮处。 随即转身离开。 过了龙首渠,静静行出很远,听到扶荧低声出言提醒,才反应过来自己连回长公主府还?是紫微台,都没想明白。 一连数日?,沈逍都再没去过玄天宫。 登基大典的各种事宜皆已忙完,司天监和五行署的吏员们得以喘一口气,洛溦也骤然空闲了下来。 几日?后,萧元胤派人来了玄天宫,传口谕道之前她要的那块武州城的地?,已经?办妥了。 被派来传话之人,是萧元胤从前麾下的部将褚修,去岁曾在宣城救过跳车的洛溦,与她彼此熟稔。 “武州离圣上以前的驻军地?不远,圣上许了宋监副的请奏之后,就?立即派人八百里加急地?去了那边一趟,把那块地?划了出来。因是城外乱葬岗荒原,也不需要迁民补偿,随时?都能开始清理,就?是那一带无名坟茔众多,民间都传这种地?方有阴煞气,招人招工匠比较费时?。” 褚修道:“恰巧最近突厥人又?在边境闹事,末将奉旨带兵前去雍州布防,要经?过武州城,圣上的意思是,让末将顺路领人去把那片地?给清了,宋监副若是不放心的话,也可以随行同去,顺便确认一下位置。” 洛溦没想到萧元胤办事这般迅速,问道:“马上吗?” “对,就?今日?午后。” 萧元胤如今承继了帝位,但十多年的军将习惯一直没变,一遇军情就?雷厉风行的,雍州军报刚到,就?调了人立刻出京。 褚修看着?洛溦,“监副同行的话,末将行路自是不会太赶,凡事以监副安危为重。” 洛溦听他语气殷切,想起萧元胤一向讨厌神?鬼邪说,但他手下的兵将却?都有些迷信。 虽然迫于无奈领了清理乱葬岗的任务,心里必然也是会怕触了阴煞之气,所以褚修才巴望着?她这个监副能够同行,借玄天宫的神?气压压邪什么的。 说到底,也是因为她的请奏才有了这件事。且武州那边的位置,也确实需要亲自确认一下。 只是若为了这件事现在离京,那是不是以后……更难跟太史令解释? “武州那边的事……” 她洛溦垂眸沉吟片刻,问褚修:“是需要礼部和中书?省出文书?对吗?” 褚修道:“监副放心,文书?一早就?备好了。” 洛溦闻言静默住,半晌,对褚修笑笑: “那好,我稍作收拾,就?跟将军上路。” 洛溦回居所简单收拾一番,又?交代完署内公务,便随褚修去了城外驻军地?,一同出发去了武州。 褚修领了一队骑兵精锐,护送洛溦先行出发,数日?后抵至武州城外。收到消息的州尹忙领着?大小官员前来拜见,又?引路去了奉旨圈护的那片林地?。 武州一带地?势尽显北境风貌,山脉绵延,平原尽头起伏的地?平线纤长隐现,仿佛展开来的巨大舆图,囊括万物。 州尹向洛溦介绍道: “这座源清山,原是武州有名的风景秀丽之处,山上视野也开阔,顺帝在位的时?候,西北边的山峦上还?修过一座观星台。后来晋王殿下在突厥薨逝,大乾边防松懈,我们武州因为靠近边境,时?常被南下的突厥兵滋扰,边境北冗一带的百姓更是不堪战乱,很多都逃难到此。” “我们官府虽然一直尽力?安置这些流民,但他们毕竟在本地?无根无基,遇到灾情瘟疫,成家成户地?倒下,没有族人亲朋料理后事,便就?都埋到了这一带,时?间久了,无主孤坟越来越多,就?成了乱葬岗。” 洛溦与褚修等将领,随州尹沿山道徐行,俯瞰谷间,只见处处荒草,尽是埋骨地?。 褚修叹道:“突厥一日?不灭,我大乾百姓就?难得安宁,这些北冗来的流民,连归葬故土都做不到。” 洛溦亦感伤怀,“但好在最后也都是与亲人在一起。哪里有亲人,哪里便是故土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