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被揍的阴霾中恢复过来,端着一脸谄媚的笑容,撸起袖子给霍奚舟倒茶,“霍兄说了这么多,渴了吧?快,喝点茶。” 许谦宁双手端着茶递到了霍奚舟面前,霍奚舟冷冷地看着别处,并未伸手去接。 许谦宁也不丧气,“可是这山里的粗茶不合霍兄心意?啊,霍兄还未用饭,是不是饿了?我去给霍兄端一碗清粥来?” 霍奚舟:“……不必。” “霍兄,方才有些误会,我还没有自我介绍。我叫许谦宁,也是靖和三年生人,从出生就住在这归云坞……” 姜峤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,忍无可忍地站起身,拖着许谦宁往凉亭外走,“表兄,我初来乍到,烦请你带着我在归云坞四处转转。” 许谦宁被拽着走了出去,还有些不死心地转头,“我话还没说完呢……噫,表妹,你一个女娘,力气怎么如此大?” 霍奚舟侧头,循着许谦宁和姜峤离开的脚步声望去,搭在桌沿的手微微攥了一下。 “阿兄?” 霍青萝试探地唤了一声。 霍奚舟回过神,转头看向霍青萝,沉吟片刻后问道,“待我伤势好转,便带你离开这里回建邺。阿母若知道你还活着,定会十分高兴。” 霍青萝愣了愣,脸上却露出些犹疑之色。 半晌听不到霍青萝的声音,霍奚舟问道,“怎么了?” 霍青萝欲言又止道,“宁郎……” 霍奚舟神色微沉,“你对他,当真有情?” “不是。” 霍青萝连忙摇头,有些难以启齿地,“我对宁郎从无男女之情……可救命之恩,无以为报……” “这你不用管。他救了你,我们霍家自会报答。” 霍青萝又想了想,终是点头道,“好,我跟阿兄走。只是如今这归云坞里人人都以为我与宁郎不久后就要成婚,就算要走,我也要与宁郎商议,看他是何打算……” 这倒也是情理之中,霍奚舟颔首。 将离开的事情说定,刚刚重逢的兄妹二人就再次陷入沉默。 静了半晌,霍青萝才忽然想到什么,问道,“那位云皎姑娘,和阿兄是何关系?” 霍奚舟紧抿着唇,没有回答霍青萝的问题,而是反问道,“你见她,是何感觉?” “我也正想问阿兄,”霍青萝面露疑惑,“我从前与这位云皎姑娘,可认识?关系是不是也很亲密?具体什么感觉,我也说不上来……若说是闺中密友,似乎也不像……” 霍奚舟听着,眉宇间的阴霾却越来越深。记忆会忘却,但感觉却不会。若青萝真的死于姜峤之手,就断然不会在重逢后生出亲近感…… 是他错怪了姜峤……若真是他错怪了姜峤…… 霍青萝察觉到什么,又唤了一声,“阿兄?” 霍奚舟顿了顿,半遮半掩地说道,“我从前随阿父在外征战,与你和阿母分隔了数年,并不清楚你是否与她交好。” 霍青萝略有些失落地垂眼,若有所思。 兄妹二人从凉亭出来,没走多远,便又被蹲在角落里等了半天的许谦宁堵了个正着。 “阿萝……” 许谦宁紧张地看着霍青萝。 霍青萝转头看了一眼霍奚舟,“阿兄……” 霍奚舟会意,径直从许谦宁身侧走过,为他们腾出了独处空间。 霍青萝也是霍氏血脉,说话行事都干净利落,不喜拖沓,于是对许谦宁也是开门见山,“宁郎,你从前说,任何时候只要我想走,这纸婚约便作废,如今我兄长这么巧来了归云坞,我也是时候离开了。” 许谦宁脸上有一瞬的怔忪,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,笑容与往常差不多,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,“应该的。跟霍兄回去,没准很快不会能恢复记忆了……往后,你还会回归云坞吗?” 霍青萝犹豫着,不知该如何开口。 许谦宁立刻岔开了话题,“你和霍兄打算什么时候走?” “阿兄余毒未清,身上还有伤,许是要在归云多坞叨扰你们几日……” “好好好,多留几日正好可以赶上山神节。” 许谦宁心情似乎又欢快了,“那就等山神节之后再走吧?” 霍青萝想了想,点头。 许谦宁又想起什么,一拍脑门,“对了,霍兄还没个住处呢,我这就带人去帮他收拾间屋子出来!” 还未等霍青萝开口,许谦宁的背影便已经消失在了石径那头。 没过多久,霍奚舟与霍青萝是兄妹这件事便传遍了整个归云坞。 归云坞的日子素来平静无波,偶有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,都能供大家津津乐道大半个月,更何况是一下来了两个新人。 男丁们猜测着霍奚舟的身份,口口相传,将他以一敌十的场面描述得越来越离谱,恨不得要拜他为师,学学拳脚功夫。 而妇人们则更关心姜峤和霍奚舟的情感纠葛。这二人若真是一对,她们也没那么大的兴趣窥视钻研,顶多是祝福。可偏偏这两人,一个说是仇人,一个避而不谈,一个将另一个丢进了静室,一个却在静室还不忘担忧另一个的安危…… 如此扭曲的状态,才令众人八卦的兴致瞬间高涨。 没有人会搀扶着受伤的仇人同生共死,更没有人会担心仇人的安危,对其他人大打出手,只为见仇人一面…… 这两人之间的故事,怕是比话本里还好看呢。 对姜峤而言,这些闲言碎语只要不当着她的面说,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 活了快二十年,她第一次尝到放松自由的滋味,所以全身心都在享受归云坞的田园生活,轻易不让无关的人或事影响自己的心情。 除非某些人偏要凑到自己眼前…… 朝霞散彩,洒进阁楼内,在木质的地板、衣柜和梁柱上投下斑驳光影。姜峤早早起身,随手披上外衣,一边拢着长发,一边走到妆台前。 窗户被“吱呀”一声推开,姜峤一低眼,正好看见晨练的霍奚舟。 霍奚舟也听到了动静,循声抬头,然而下一刻,姜峤便迅速往后一退,猛地阖上窗。 霍奚舟虽看不见,目光却准确地定在了那扇晃动的木窗上,俊脸微沉。 阁楼内,姜峤转身背对着窗,忍不住皱眉。 这个许谦宁……将霍奚舟安置在何处不好,竟偏偏腾出了这间离她阁楼最近的屋子…… 也不知霍奚舟与霍青萝最后到底是如何商量的,究竟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归云坞…… 姜峤关着窗在屋内梳洗妆扮,又坐了好一会,直到外面的动静彻底歇了下来,才试探地推开阁楼门,做贼似的小跑了出去。 归云坞这些年一直过着男耕女织、自给自足的日子。不过每隔一段时间,坞中也会将剩余的布匹刺绣带出去,卖些银钱,采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