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中缺少的东西。姜峤这几日一直跟着归云坞的女眷在绣坊中帮忙,午时则会去田地间给耕作的男丁们送饭。 姜峤样貌本就出挑,进了归云坞后,又见得都是些淳朴真挚的面孔,便彻底收起了身上带着的刺,在旁人眼里,自是性格也没话说的乖巧女娘。 归云坞中的年轻人都爱找她说话,无论男女。原因是姜峤初来乍到,像是不食人间烟火般,坞中随处可见的东西到她那里都变成了新奇玩意,以至于别人跟她说什么,她都会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,那副懵懂而钦佩的模样,令说话的人极有成就感。 霍青萝与霍奚舟来到田地边时,正好看见一群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坐在凉亭中休息说笑,被围在中央的姜峤格外显眼。 “阿兄,云皎就在亭子里,不过正有一堆人围着她说笑呢,我们要现在过去找她吗?” 霍青萝问道。 霍奚舟沉默了片刻,“她很开心?” 霍青萝自觉地充当起兄长的眼睛,“是啊,好像有谁在说什么笑话,云皎被逗乐了,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。” “……” 霍奚舟眉眼间平添了一丝郁色。 凉亭中,一男子突然拿出编织好的花环,自作主张地戴在姜峤头上,引得周围的人顿时哄闹作了一团。 声音传至霍奚舟耳里,他又问道,“发生什么了?” 霍青萝欲言又止,“有人编了个好看的花环,戴在了云皎头上……” 霍奚舟攥了攥手,蓦地抬脚朝凉亭走去。 凉亭中,戴上花环的姜峤也略微愣怔了一下,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,抬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。 众人正打趣着,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冷哼,纷纷转过头。 只见霍奚舟穿着一身白衣宽袍,身姿挺拔地立在亭外。漆黑凌厉的眉宇在日辉映照下显得愈发英俊绝伦,甚至将身后的山光水色都衬得黯然失色。 亭中倏然一静,女娘们顿时都被锁住了目光,呆怔地望着霍奚舟。 即便是已经对那张脸习以为常的姜峤,也不争气地愣了一下。 霍奚舟从前的衣衫大多是黑色,她还未从见过他穿这种白袍,且这花哨的白袍一瞧便是许谦宁的。 皎皎月白柔化了霍奚舟冷硬坚毅的面部轮廓,更淡化了他周身的阴戾杀伐之气。这般立在阳光之下,风华全然不输建邺任何一个世家公子,也难怪令归云坞这些女娘们都看出了神。 霍奚舟垂着眼,薄唇微启,“我在找你。” 尽管他并未直呼名姓,可在场却没有人不知他在同谁说话,一个个都下意识转头,看向姜峤。 “……” 姜峤低垂着眼,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。 “那便当着这些人的面说,如何?” 霍奚舟淡淡道。 闻言,姜峤攥了攥手,挣扎了半晌,还是恨恨地站起身,走出凉亭,头也不回地从霍奚舟身边擦肩而过。 霍奚舟顿了顿,转身跟了上去。 凉亭里的众人目送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,面面相觑。 姜峤低垂着眼,闷头往石阶上走,霍奚舟就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,始终维持着两三步的距离。 姜峤故意选了一些凹凸不平、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的台阶,可即便如此,身后的霍奚舟仍是如履平地。 两人一路斗智斗勇走到了阁楼下,终于还是姜峤先沉不住气,步伐一顿,转身看过来,“找我什么事?” 霍奚舟站在比她低两级的石阶上,却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抬手朝她头上探去。 指尖触碰到花枝,霍奚舟脸色变了变,归于阴沉。他手腕一转,将那花环摘了下来。 花环的枝叶与姜峤的发丝缠绕勾连在一起,被如此草率地摘下,便拉扯出了几缕发丝,疼得姜峤倒吸了一口冷气,眼里的怒意更加澎湃,“你干什么?!” “难看。” “你瞎了眼,能看到什么?!” 姜峤咬牙,抬手想将花环抢回来,霍奚舟却长臂一伸,将花环举到了姜峤彻底够不着的高处。 姜峤脚下一时不稳,直接朝霍奚舟扑了过来,霍奚舟揽住了她的腰。姜峤的手臂从他颈边擦过,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,在他鼻尖迅速萦散,令他的眸光不自觉一深。 “姜峤……” 霍奚舟神色复杂地启唇,嗓音低沉。 姜峤却猛地推开了他,羞恼道,“又是为了铜钱?” 霍奚舟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。 “我说过,那枚铜钱已经被我不小心弄丢了,”姜峤深吸了一口气,“你若不信,要不要去我屋子里搜?” 语毕,她转身提着裙摆上了楼梯,嘭地一声推开房门,才回头瞪向霍奚舟。 那三枚铜钱早被许毅之收了回去,霍奚舟在自己这里压根什么都不可能找到…… 霍奚舟眸光微闪,抬脚跟上去,走进了那间暖意融融的女娘闺房。 姜峤趁机夺下了他手中的花环,站在门边一点点整理着被扯坏的枝叶,眉头蹙在了一起。 霍奚舟只在门口略微站了片刻,便又转身朝姜峤走来,“我瞎了眼,能搜到什么?” 眼前光线一暗,姜峤一愣,抬眼就见霍奚舟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。也不知他是瞎了眼摸不清距离,还是故意的,总之他一步一步走近,都把姜峤逼退到了墙角,竟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 “你姜峤怎么会蠢到将铜钱放在屋子里,多半是早就藏在身上了。搜屋子有何用,怕是得搜身。” 高大的暗影罩下来,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势,姜峤眼底浮起些许慌乱,抬手挡在霍奚舟肩头,“霍奚舟!” 察觉到姜峤声音里不易察觉的颤抖,霍奚舟面上闪过一丝异样,撑在姜峤身侧的手蓦地放下来,整个人朝后退去。 姜峤松了口气,咬牙道,“那铜钱若还在,我何必私藏着不给你?你当真以为我嫉妒你对姜晚声的情意吗?” “那是为什么?为什么对这枚铜钱如此在意?”霍奚舟抿唇,“你当时分明答应我,若能走出迷阵,就告诉我原由。” 顿了顿,霍奚舟一字一句,“就现在,说吧。” “……” 姜峤沉默不语。 她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,回到了阿母日思夜想的归云坞,可以安安分分地做许云皎,而不是姜峤,从前那二十年就如过眼云烟。 霍奚舟现在欠着自己和归云坞两条命的人情,依照他的性情,应是不会再想着处置她。那么,告诉他铜钱的主人,只会令自己与霍奚舟之间的牵扯越来越深…… 而这恰恰是姜峤最不希望看到的。 “怎么,连这都要出尔反尔?” 耳畔的寂静令霍奚舟生出些不好的预感。 姜峤闭了闭眼,“你